第49章

陳喬其第二天從展銷會上帶著一身的傷回去了。嘴角明顯裂開,左邊臉上有些腫,錢美芹見到他這個樣子,連忙心疼的問:“喬其,這是怎麽弄的?”他面無表情的回答:“沒事。”轉身就要上樓。錢美芹拉住他:“喬其,你等一下,要不要去醫院?”他不耐煩的說:“哪那麽麻煩,只不過撞了一下而已。”她沉下臉:“到底怎麽回事?無緣無故會鼻青臉腫?”陳喬其面不改色,一口咬定:“真的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你就別瞎操心了。”

錢美芹怔怔的看著他,嘴唇動了動,然後低下聲問:“那你說怎麽會被人撞,又不是三歲小孩。”他撇過臉,郁悶的說:“怎麽不會?我喝醉了!”錢美芹還是將信將疑,心裏多少也猜到一點,嘴角裂成那樣是不小心撞到的?不過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順著他的語氣說:“怎麽喝醉了?一個人在外面要當心自己的身體!”他隨隨便便應了一聲,顯然沒有聽進去。

錢美芹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喬其還是這個樣子。以前他年紀小,不打緊,可是現在眼看著他一天天耽擱下去,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說了也是白搭,反而跟她越來越疏遠,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難道直到現在他心裏還在怪她嗎?她看著站在眼前的喬其,母子間似乎早就隔著千山萬水了,中間的鴻溝越來越大,似乎已經不可逾越。她心裏驀地一酸,她就這麽不可原諒?她何嘗做錯過什麽?母子倆有多久沒有好好跟說過話了?

陳喬其上樓洗澡換衣服,正要出門的時候,錢美芹猶豫了一下,遲疑的說:“喬其,你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陳喬其神情淡淡的,說:“什麽事?我現在趕著回公司呢。”錢美芹說:“晚一點去也沒多大關系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喬其只好轉回來,在她對面坐下,倒像是面對面談判的架勢。

她在心裏先掂量一番,然後慢慢說:“喬其,今天晚上李世伯請客,你安排一下時間,抽個空去吧。”陳喬其皺了皺眉,說:“我晚上還要處理公事呢。既然是世伯請客,你去也是一樣的。”錢美芹吹了吹杯子沿邊的茶葉,然後喝了一小口,說:“李世伯的女兒從國外留學回來,大家替她接風洗塵呢。就是欣欣,你還記得嗎?小時侯還跟你同過班的。”

陳喬其又氣又怒,當下冷著一張臉說:“媽,你這是想幹什麽?我是絕對不會去的!”錢美芹如今是拿他沒有辦法了,只好在一邊勸說:“喬其,不要整天埋在公事堆裏,出去認識一些新朋友也好。”他想也不想的說:“我沒興趣。”錢美芹嘆了口氣,眉頭折起來:“喬其,你這是幹什麽?陳家就你一個孩子,你就這麽蹉跎下去?”陳喬其忽然提高聲音:“媽。你能不能不管?你管的還不夠多嗎?你當初要是真不管,現在連孫子都有了!”他忽然想起成微說的“我們的孩子已經兩歲,小名叫安安”,忽然間覺得忍無可忍,心神俱碎。這對他無疑是個天大的打擊!當初為什麽會分開呢?到底是為什麽?究竟是誰的錯!

錢美芹看著他痛苦的嘶吼,瑟縮了一下,拉過他的手,有些哽咽的說:“喬其!你怎麽能這樣?我到底是你母親。”陳喬其一把抽回手,端正的坐好,說:“媽,你真疼我,就多為我想想。”聲音黯然,像陰天裏的灰塵,無力的漂浮。錢美芹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心力憔悴。她怎麽不為他著想?就這麽一個兒子,不為他著想為誰著想!隔了半晌,說:“晚上七點,君悅大酒店,記得別忘了。”陳喬其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說:“晚上六點半我要和傳化的羅總談合約的事。”三步並做兩步,快速的走下台階。

陳喬其一整天陰著一張臉,陳氏的員工分外小心,生怕踩到地雷。還是有幾個倒黴的主任被他尋到錯處,狠狠的瞪了兩眼。幾個人在底下議論紛紛,都在猜他今天暴風雨般的脾氣是不是和臉上的傷有關,幾乎沒有人不好奇。平時果斷冷漠,成熟穩重,年輕英俊的老板難道和人打架了?陳氏的女員工尤其關心,津津樂道。凡是在陳氏工作過的女性,幾乎沒有不意淫陳喬其的。熟悉他的楊經理無意中說:“聽說老板是跆拳道的高手,拳腳工夫很厲害。”眾人更像炸開了鍋,私下流傳有各種版本。陳喬其本人倒一點都不知道,他正在為晚上的洗塵宴煩惱。

“啊!原來是李世伯。您身體還好嗎?最近還有沒有去青城山打獵?小侄手癢了,想和您切磋切磋呢!”李世伯在那邊哈哈大笑,說:“喬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用公事推辭。”陳喬其連連答應。他快要掛電話又加上一句:“今天晚上你和你媽一起過來吃頓飯吧,大家好久沒見面了。”陳喬其神情一變,臉色很差,不過仍然是一疊聲的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