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上市的公司,人手緊湊,業務繁忙。趙蕭君一天到晚沉浸在工作裏,放在家庭上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心底卻莫名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羞愧的如釋重負。她這也是一種逃避——表面上冠冕堂皇,實際上理不直氣不壯。因為認真努力,沒有過多久,她就升職了,手底下有四個人,一路過關斬將,工作的如火如荼。慢慢的,內在的自信表現出來,整個人神采飛揚,舉手投足,顧盼生姿。公司裏的許多男性得知她已經結婚,無不扼腕嘆息。

夜幕降臨,大部分同事都走了,趙蕭君還坐在辦公桌前伏案工作,費盡心力整理一大堆的數據文件。成微打電話過來,語氣裏滿是火氣:“你現在在哪裏?”趙蕭君一手拿電話,眼睛仍然盯著一組數據不敢移動,生怕有所差錯,手中的筆快速的作標記,忙中抽空回了一句“我在公司。”成微等了半天才等到她這麽一句冷冰冰的話,怒氣勃發,“不是已經下班了?你給我趕緊回來!”趙蕭君聽出他的不悅,皺了皺眉說:“可是我工作還沒有做完。”成微冷哼,重重的說:“難道沒有明天嗎?”她好聲好氣的解釋:“明天就要用,得趕緊趕出來。”

雖然有再正當不過的理由,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成微更加憤怒,“那好,我去接你。”趙蕭君停了一停,才反應過來:“你出差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不問還好,一問火上澆油,“你現在才知道問了?”聲音裏有詰問,有嘲諷,還有失望——可惜她沒有聽出來。可是惟其這樣,才越發淒涼。成微出差半月有余,兩個人各自忙的昏天黑地。期間只通過幾次電話,全部是他打過來的——盡管他不見得比她清閑。事實上,趙蕭君主動給他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趙蕭君習慣性的道歉:“對不起,我忘記了。”——是真的歉疚,語氣裏還帶有某些不安。他在電話裏特意說過這事,可是因為迫在眉睫的公事,她還是忘記了。成微一聽見這三個字,憤怒中夾雜濃濃的挫敗,卻不得發作。她總是道歉,因為晚下班道歉,因為節假日加班而道歉,因為不能陪他出去遊玩而道歉,現在又在道歉!道歉——多麽的生疏客氣!他寧願她有時候蠻橫無理,任性撒嬌。沉默半晌,只是重復了一句:“我去接你。”和先前那一句憤怒的語氣完全不同,聲音低沉,有一股化不開的無力直入心扉。然後甩了電話。

趙蕭君剛想說不用了,讓他好好休息,可是電話已經斷了。嘆了口氣,她看了看正處理到緊要關頭的文件數據,先將手頭的做完,然後一一收拾整理好,放進包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燈光有點暗,她立在影影綽綽的影子裏,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晚風襲來,全身發涼,她顫了一下,抱緊胳膊。

成微很快就到了,她有些訝異。探頭看了看他的臉色,面無表情,想了想說:“剛回來,累不累?”成微徑直盯著前方,沒有說話。她有些尷尬,隨便問了一句:“吃飯了嗎?”成微依舊沒有表情,冷硬的說:“沒有!”然後側頭看了她一眼。她有些驚訝,說:“這麽晚了,怎麽還沒有吃飯?”卻讀不出他眼中究竟隱藏著什麽。又說:“不如到附近的飯館裏吃吧。我正好也沒吃。”

成微忽然緊急刹車,將車停在路邊,手撐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趙蕭君措手不及,胸口被安全帶勒的生疼,緩過氣來瞪著他說:“成微,你想幹什麽!”連續咳嗽了幾聲,臉漲的通紅。成微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嘆了口氣:“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趙蕭君仍然在怪他,沒好氣的說:“你不是出差去了嗎!”到底有多久?她也不記得了,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她似乎不怎麽想起。

成微在燈光下看她,半眯著眼睛,嘴唇有點白,一臉的疲倦,僵硬的臉總算軟化了一點,又問:“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吃飯了?”趙蕭君不語,他是在責怪她嗎?可是她不能老是遷就他,她也有工作,想要做好,就得花更多的時間。成微忽然又說:“蕭君,我們到底有多久沒在家裏好好吃一頓飯了?”今晚的他意氣低沉,神情蕭索。

趙蕭君歉然,“成微,對不起,我……”,成微一口打斷她:“不要再對我說對不起。”一點用處都沒有!她暗中嘆了一口氣,不明白他今天為什麽這麽大的火氣,是因為她忘記他今天回來嗎?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她累的來不及深想,問:“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空著肚子。”成微斷然說:“回家吃。”她有些累了,不想自己動手做飯,說:“冰箱裏什麽都沒有。”成微今天特別執拗,“我想超市裏有。”她忍不住呻吟一聲,“好,那就先去超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