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之間(第4/8頁)

趙一玫還穿著三天前單薄的秋裝,冷得瑟瑟發抖。綁匪在下午一點提前抵達約定地點,將趙一玫放下,打算成功地脫身以後再通知家長接人的地點。

她是生是死,就在這段時間了。

趙一玫故意走得踉踉蹌蹌,三番五次摔倒,綁匪說:“把她的眼罩解開吧。”

“閉嘴!”女人說。

“你都把刀放在她的脖子上了,她還能做什麽?”

綁匪解開套在趙一玫眼睛上的眼罩,重見天日的一刹那,她的大腦開始眩暈。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所有的神經都繃緊了,頭皮傳來一陣陣讓人麻木的戰栗。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來到一處荒涼的空地,女人拿望遠鏡環顧四周,確定沒人以後,終於收起手中的刀。她粗暴地推了趙一玫一把,指著遠處一座廢棄的工廠:“過去。”

趙一玫走了一步,兩步,三步……剛剛在心中松了一口氣,以為就此自由了,於是開始狂奔。

五米,十米,距離他們越遠,她就越安全。就在這時,她身後的女人突然尖叫起來:“有警察!把她抓回來!”

“抓住她!”

同一時刻,藏在暗處的狙擊手一聲槍響,子彈沖破風雨,正中綁匪握槍的右手,他手中的槍應聲落地。

突然,趙一玫聽到一聲絕望的尖叫,那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趙清彤的聲音。

“一玫!快跑!!”

恐懼爬上背脊,趙一玫害怕得渾身戰栗,動彈不得。女人當機立斷,拿出刀沖上去,試圖再次抓住趙一玫,將她當成人質,以求全身而退。

“跑啊!!一玫!!”

趙一玫的身體終於靈動起來,血液重新流轉,她開始狂奔。

那棟廢棄的工廠矗立在不遠的地方,像是在冷冰冰地看著她。

趙一玫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幾乎感覺到有一把無形的刀已經比在了自己的脖頸上。緊繃了整整三天的神經在這一刻幾乎斷開,她渾身顫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邊跑一邊尖叫。

在這一刻,趙一玫清楚地聽見摩托車的轟鳴聲。電光石火間,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雨中。男人的手向她伸來,她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身體自發行動,緊緊抱住對方的手臂。

沈放一咬牙,用力將趙一玫甩上摩托車。

綁匪沖上來,拿刀狠狠地刺過來。沈放擡手一擋,鮮紅的血就流了出來。

傷口猙獰地張開,厲風刮過,血和雨水混在一起。

摩托車筆直地朝著遠方駛去,趙一玫腦海中那根緊繃到極限的弦猛地松開,而不是斷開。她覺得五感在一點一點地回到自己的身體上。

她聽到了綁匪痛苦的號叫,混在摩托車的轟鳴聲中,那是她的聽覺。

她看到了不遠處的趙清彤癱倒在沈釗懷中,想要向自己沖來,卻被人拉住,那是她的視覺。

她聞到了血和硝煙的味道,那是她的嗅覺。

眼淚一刻不停地落入她微張的嘴裏,那是她的味覺。

冰涼的雨水大滴大滴地砸在她的臉上,又冷又痛,那是她的觸覺。

“撲通——”她的心再一次狂跳起來。

趙一玫終於忍不住,死死地抱住身前的沈放,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徹徹底底地痛哭出聲。

介於男孩與男人之間的身體,滾燙且充滿力量。他的背脊微微彎曲,骨骼硌在她的胸前,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

那是她的,所有知覺。

忘了他?

要她怎麽忘了他?

4

趙清彤和沈釗最後還是決定報警,警察順著錢裏的定位系統追蹤到了綁匪的行蹤。

趙一玫因此險而又險地獲救了。

她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最豪華的VIP病房,電腦、電視、浴缸一應俱全,每天都有心理醫生定時陪在她身邊。

趙清彤推了所有事務,一天三餐都親自下廚,一頓比一頓補,導致趙一玫看到雞肉和燕窩就反胃。

在學校附近出了這麽嚴重的事情,從校長到科任老師統統來探病,據說保安也加強了三班。

病房的鮮花和水果從裏面鋪到外面的走廊上,常年不見的那些叔叔阿姨紛紛冒了出來,噓寒問暖,應酬得趙一玫沒病都要被折騰出病來了。

她明明對此煩得要死,卻根本沒提要出院的事,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趙一玫正安靜地望著窗外,突然聽到“砰”的一聲,病房的門被推開,宋祁臨站在門口,手舞足蹈地說:“當當當當——你的救命恩人來看你啦!”

趙一玫猛地回頭,卻看到他獨自一人,身後空空蕩蕩的。

趙一玫面色一僵,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她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問道:“你算哪門子的救命恩人?”

“那可是我的摩托車啊。”宋二捶胸頓足,眼淚汪汪地說,“本來偷偷藏在地下的,這下讓老頭子知道了,被拆得連渣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