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鉆石塵埃(第4/6頁)

在這個荒漠炙熱的夏日,想起那個寒冷落雪的冬夜。

所以她戒掉了煙,戒掉了所有讓她沉迷、上癮的事物。

戒掉了他。

2

紅日下沉,殘陽照射在非洲大地上,千萬年的沙漠和荒丘一齊蘇醒。

一輛直升飛機在軍營後的山坡迫降,機身不受控制,一路滑行幾十米,千鈞一發之際才終於停下。機頭掛在懸崖邊,聲勢浩大地晃了晃。

飛行員打開艙門,趔趔趄趄地拖著受傷的腿爬出飛機,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他的嘴唇幹裂,面色蒼白。

不遠處軍營的人收到命令,很快便趕了過來。

看到前來的沈放一行人,飛行員吃力地保持立正的姿勢,並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回營地後,李嵐很快為他進行了身體檢查,營養不良加上嚴重脫水,還有腿部骨折。

“怎麽弄成這樣?”李嵐蹙眉。

飛行員卻來不及跟她多說,忍痛問道:“別管我,藥物準備好了嗎?”

“什麽藥?”

“等等,”飛行員說,“你們還沒收到電報嗎?我就是來取藥的,大規模病毒感染,索馬裏當地的醫藥藥物告急。”

“什麽病毒?”李嵐猛地擡頭。

“馬爾堡。”

“馬爾堡出血熱?”沈放也跟著略微蹙眉,“2004年安哥拉暴發的那個?”

李嵐驚訝地看了一眼沈放:“你還知道這個?”

沈放學著她的樣子,也露出驚訝的表情:“我會查資料,會認字,你今天第一次知道?”

雷寬哈哈大笑,李嵐被他反諷了一嘴,只好乖乖閉嘴不說話了。

飛行員自顧自地說:“NPC1阻礙劑。”

李嵐停下手中的動作,欲言又止,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一旁的沈放將她剛才的猶豫全收在眼裏,目光如炬地看向李嵐:“你剛剛想說什麽?”

“我們也沒有了。”李嵐艱難地說,“我前幾天剛清點過,這邊剩下的藥物本來就不多了,並且已經過期了大半。”

“過期?”

“我已經在報告書裏寫明呈上去了,但南蘇丹的撤離工作已經到了尾聲,所以補給不一定及時。”

沈放打斷她:“黃花菜都涼了,去醫院。”

沈放點點頭:“要多少?”

“三百支。”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越野車在非洲的土地上風馳電掣,頂著炎炎烈日,一路塵土飛揚,終於在醫院門口停下。

沈放跳下車,繞到後排,雙手搭在車門上方,沖後排的飛行員努努嘴:“能自己走嗎?”

對方擺擺手,一瘸一拐地走出來。李嵐已給他做了緊急處理,行動上雖有些不便,但他還是堅持跟著沈放他們來醫院。

他們都不是頭一回來非洲出任務了。第一次是在尼日利亞,那時候尼日利亞陷入難民饑荒,是比恐怖分子還要可怕的災難。這裏的大部分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感染了HIV,更大一部分的人甚至連呼吸的機會都沒有。

Live waiting for death.

而對此,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解釋,TIA——This is africa.這就是非洲。

在此期間,李嵐去到院長辦公室,說明來意。她一開口就要數量驚人的藥物,院方知道此事緊迫,趕忙召開了高層會議。會議由陸橋和李嵐出席,趙一玫被臨時叫來當翻譯。

醫院方問:“三百支藥物,你們打算如何運輸?”

陸橋一臉鎮定地回答:“我們會安排直升飛機。”

趙一玫一邊翻譯,一邊用余光看到李嵐擔憂地皺起眉頭。

會議結束以後,趙一玫被叫上跟著醫生去倉庫裏取藥。她被院方當成這件事的中間人,接過單子後將藥物清點了一遍。她原本是不想插足這件事的,卻又說不出拒絕的理由,就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

“藥借到了,接下來怎麽辦?”李嵐問。

飛行員站直了身體,敬了個軍禮,說:“我隨時待命。”

沈放動了動嘴,還沒開口,雷寬就先狠狠地拍了對方一掌:“待命個屁啊,就你這老弱病殘的樣子,還能開飛機?”

趙一玫走到會議室的門口,正好聽到這句話。她收回原本準備敲門的手,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她聽到陸橋問沈放:“沈隊,這下可怎麽辦?還有別的飛行員嗎?”

“沒有了。”沈放說,“剛送了一批南蘇丹的工程師走,而且民航和直升飛機的操作不一樣,隨軍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開車過去呢?”陸橋說。

沈放擡起頭,望向墻壁上的非洲地圖,拿起一旁的筆,勾勒了一條路線:“途經埃塞俄比亞?”

他的聲音平靜冷淡,但陸橋卻越聽越蹙眉。

“從蘇丹到索馬裏首都的直線距離是兩千五百千米,理想的情況下,也得兩到三天。”最後,沈放說出自己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