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4頁)

天氣從來沒有這麽的壞過,黑雲壓城,席卷而來。才半下午什麽都看不見。秋開雨帶著她像是飄蕩在無邊無際的幽靈裏,漆黑一片,可是謝芳菲寧願沒有盡頭。狂風吹的兩個人的衣衫翻滾起來,一下一下的重疊在一起,倒像故意的在追逐嬉戲。秋開雨將她緊緊的團在懷裏,濕熱粘稠的風吹不到她臉上,可是卻吹進了兩個人的心裏。

沒有走多久,一道閃電金鱗一般遊了出來,照的人眼睛也睜不開。接著是一聲驚雷,從遠處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謝芳菲卻覺得漫長極了,緊張的睜開眼睛,提到嗓子眼裏的心才放下來,她真的怕這個雷長了眼睛迎頭捶下來。秋開雨似乎知道她在害怕,下意識的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

來到外城,天色漸漸明亮起來,白辣辣的雨卷著影沉沉的風劈頭蓋臉的打下來。一錠一錠有重量似的砸到她和他的身上。身上冰冷一片,心口裏卻熱起來。一冷一熱,來回逆流,倒轉著翻騰,引起她潛藏的泠泠的快感。謝芳菲卻從他懷裏擡起頭,遠處的竹林全部彎著腰,一下又一下的滾動起來,跳躍著,搖擺著,變成一團模糊的綠繡球,招搖晃動,似乎是一場別致的表演。謝芳菲覺得那團綠繡球就在自己的臉上拂動,在自己的心裏浮動。

“心扉居”走廊的低窪處積聚了一窪又一窪的雨水,映著淡綠的竹子,分外的清澈,照著人影,像是鏡子,只覺得可愛。腳底下又濕又滑,謝芳菲差一點跌倒在地。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秋開雨也一樣。竹林裏的風穿林越水的帶上湖面上的水氣迎頭照臉的吹過來,謝芳菲唇色發白,忍不住打了個顫抖。掀開簾子,熟門熟路的搶進去,留下一個一個腳形的水印子,帶著誘惑的沖動,半天才漸漸的蒸發不見了。

謝芳菲翻尋了半天,無奈之下只得揀了件秋開雨的外套套上,然後坐到床上,用被子裹住全身。窗外的雨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噼裏啪啦的落下來,掉在湖面上,像是彈跳而起的珠子,一粒接一粒,慢慢的跳進房間裏來。謝芳菲掀開被子,走下去,將窗戶虛虛的關上了。幸而不是這一面的風,只有窗前薄薄的灑了一層水跡子。等謝芳菲轉過身來的時候,秋開雨已經進來了,身上已經幹了,只是頭發上還有一些熱氣沒有散。

秋開雨見她身上過長的衣物,一直拖到地上來,袖子一垂下來,手就不見了。心裏有一種熱溶溶,暖融融的感覺,四肢酥麻起來。那是冰天雪地破雲而出的一絲光亮,折射出動人的神采。他的衣服一穿到她的身上,似乎就成了一個整體。秋開雨見到這樣的謝芳菲,血液是溫的,心是軟的。他身體的最深處的暗門因為謝芳菲而打開來,因為她而亮起來。

謝芳菲一邊用幹絨布擦著頭發,一邊鉆進被窩。秋開雨走過來,拿下她手中的絨布,運功將她濕答答的頭發給哄幹了。然後下巴靠在她的頭上,沒有動。謝芳菲任他靠著,半天才說:“你既然不是來殺我的,何苦將整個蕭府弄的翻轉過來。還有,襄陽民變的事情是不是你的調虎離山之計?”秋開雨沒有回答,眼睛只顧看著她仍然沾著未幹的雨水的後頸,泛著一圈瑩瑩的淡光,讓人口幹舌燥。手上熱起來,心裏也麻麻癢癢的騷動起來。謝芳菲紅著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低聲嬌嗔:“秋開雨,你幹什麽!你以為天底下有這麽便宜的事麽!我問你話呢。”秋開雨擡起頭,許久才說:“我想你,我想見你。”謝芳菲從來沒有聽到他這麽直白的表示,心都融化了,渾身沒有力氣。轉過身子,將頭彎在臂彎裏,笑著問:“哦,是嗎?你為什麽想我,你怎麽想我的?你現在倒想起我來了。”

秋開雨記得她這個姿勢,坐在那裏的時候,總是喜歡將頭埋到自己的身體上去。有時候是手臂上,有時候是膝蓋上。偏著頭,像在想什麽事情。眼睛認真的看著你,然後用她特有的語調慢慢的訴說著她自己要說的故事。是的,謝芳菲的一切都是他腦子裏的故事,一個不落的記在心上。沒有她的夜裏,他就靠這些故事打發他自己。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要想起這些故事。

秋開雨怎麽忍受得住她這樣的笑語,將她的臉往後扳,從上面一點一點的吻下來。謝芳菲逐漸的屈從在他的柔情裏,至少目前是的,秋開雨難得的柔情蜜意裏。秋開雨沿著她的瑩亮的雙眼一路而下,再下面一點,再下面一點,想要將她縮起來,縮起來,小到能放在自己的心口裏,然後,就不用受這樣的折磨。窗外的風“撲撲撲”的一陣吹打,嘩的吹開虛掩的窗,毫無顧忌的吹進來,風向漸漸的有些偏轉。外面依然是傾盆而下的暴風驟雨,沒有一刻停歇,像秋開雨此刻落在她身上的吻。謝芳菲幹了的頭發重新濕漉漉,黏呼呼的粘在床上,她覺得潮濕的空氣裏隨時可以長出青苔來。她的身子也像這裏的空氣,又濕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