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同來何事不同歸(第2/4頁)

不一會兒,東方棄掀開簾子跳了進來,手裏捧著一大串深紫色的葡萄,顆粒飽滿,個個有大拇指大,晶瑩剔透,上面還帶著幾片橢圓形的葉子,笑嘻嘻地說:“快吃,快吃,剛摘的,上面還有露珠呢,又新鮮又幹凈。”他手捂在嘴邊小聲說:“我偷來的,千萬別被人發現了。”雲兒詫異地說“偷?你沒給錢嗎?”他為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偷盜這樣的事是不屑於去做的。東方棄苦笑說:“我哪有錢,身上半個銅板都沒有,幸好沒人看見。”雲兒挑了挑眉,做了個鬼臉說:“反正是你偷的,抓到了我可不管。”她摘下一顆葡萄,也不洗,就這麽連皮帶肉吃下去,連聲說好吃。

東方棄將葡萄一粒一粒摘下,拿手帕擦幹凈放在茶盤裏。雲兒一氣吃了十多粒,笑著說:“我還從沒吃過這麽新鮮的葡萄呢,就是有點酸,不過不酸就不是葡萄了。”她頓了頓又笑著說:“還是偷來的東西好吃,從沒覺得葡萄這麽好吃過。你怎麽不吃?再等會兒我可就全吃光啦。”東方棄笑說:“你喜歡就多吃點,比起葡萄,我更喜歡吃奇異果。”雲兒展顏一笑,挑眉說:“那咱們下次就專程去聞人山莊偷,反正潮音塢碧玉湖的路我都摸熟了。”東方棄點頭說好,雲兒立即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兩人仿佛要去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甚至商量好了日子,什麽時候去偷最合適,從哪兒偷最方便,煞有介事。說著說著,東方棄不知道自己的鼻子為何有點發酸。

馬車經過路口那家栽了葡萄的農戶的時候,看見一個四十來歲、全身曬得黝黑的農婦頭上包著一塊藍色的花布,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花布衫,雙手叉腰站在門口大聲罵道:“誰家小孩那麽嘴饞啊,轉個身去喂豬,門口掛著的一大串葡萄就給偷走了,別的不偷,還專門偷大的。今年結得最好的一串葡萄,碗口大,足足有一尺長!嘴裏癢,怎麽不去偷別人家的甘蔗,大老遠跑來偷我們家的葡萄啊?看我抓到不打斷你的狗腿!從小偷三摸四,家裏大人也不管一管,有娘生沒爹養……”

雲兒聽了掩嘴輕笑說:“快走,快走,沒聽見嗎,要打斷你的狗腿呢。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可救不了你。”東方棄幹笑兩聲,緊了緊手中的韁繩,示意獅子驄和旋風快走。那農夫見路上有馬車經過,不由得停下罵聲看了一眼。東方棄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幸好她見馬車富麗堂皇,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出行,沒有懷疑,喝了口水繼續罵。

走出老遠,直到那家農戶再也看不見了,東方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原本我想,只偷一串,應該不會發現吧,哪知道她連葡萄一串一串都數清了的……哎……”雲兒學那農婦的口氣說:“別的不偷,還專門偷大的,今年結得最好的一串葡萄,碗口大,足足有一尺長……我覺得你還挺會偷東西的,憑你的輕功和眼力,有當神偷的潛質,繼續努力啊!哈哈哈哈……”她這一笑便覺得胸口痛得厲害,針紮似的,是那種突如其來、毫無預備的劇痛,忙吸口氣平靜下來。她又怕東方棄發覺,痛苦地擠出一個微笑,轉移他的注意力,“被她這麽一說,我還真想吃甘蔗了。”幸而疼痛很快過去了,身上黏膩膩的,全是冷汗。

馬車又走了一會兒,她無聊地趴在窗口看風景,指著斜坡上一大片甘蔗地驚喜地說:“東方,快看,快看,那不是甘蔗!”東方棄正在駕車,忙擺手說:“不行,不行,那裏有人。再偷,真要被人打斷狗腿了。”雲兒從隨身攜帶的袋子裏掏出一小塊銀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說:“你沒錢,本姑娘有啊,賞你了!”幸好自己錢和蝶戀劍從來不離身。

東方棄拿了碎銀,問附近鋤地的老農能不能買甘蔗。那老農戴著一頂竹制的鬥笠,年紀大了,耳聾眼花還駝背,伸著脖子問:“什麽,你說什麽?”東方棄運起內力用方圓數裏都能聽見的聲音說:“買甘蔗!”驚得藏在樹上、草裏、蘆葦叢裏的鳥雀撲騰撲騰亂飛,前方的山脈傳來悠長的“買甘蔗”的回聲。那老農“哦哦哦”點頭說:“沒錢找。”東方棄擺手說不用找,自去挑了幾根粗壯肥大的甘蔗,找不到削皮的刀,便用驚鴻劍削了皮,斬成一段一段抱回來。

雲兒被他那一聲“買甘蔗”逗得笑得直不起腰,嚼著甘蔗搖頭晃腦地說:“這甘蔗又甜又軟,你那聲‘買甘蔗’果然沒有白喊啊,再喊一句來聽聽……”話沒說完,就被嘴裏的渣子嗆到了,咳了一聲,忙將甘蔗渣吐出來。她瞧見痰盂裏鮮紅的甘蔗渣,低頭看了看手頭的甘蔗,咬過的地方全是血,驚慌失措之余,更擔心的是被在外面給馬喂草料的東方棄看見,把手裏剩余的一截甘蔗往外一扔,又將痰盂藏在小桌子底下,用桌布遮住,慌裏慌張打翻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