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請君入甕(上)(第2/2頁)

雲兒哼道:“恃強淩弱罷了。”東方棄調息了一回,站起來說:“天快亮了,我們趕緊回去吧。”雲兒搖頭說:“我不回去。”她見了那個采荷就生氣,東方棄又不肯趕她走,她還回去做什麽,沒的自找氣受,短命十年。

東方棄無奈地看著她,沒好氣說:“那你想去哪兒?別忘了官府到處在追捕你呢。”雲兒聳肩,“劍已經還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大不了要頭一顆,要命一條。”說著便往前走。東方棄不得不跟在她身後。

雲兒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說:“我把錢袋落在賽華佗家裏了,現在身無分文,我要先取回來再說。”有了錢,一切好商量。夏末初秋時分,天蒙蒙亮,遠山近水像籠上一層紗,影影綽綽,別具風情。晨霧未散,朝露晶瑩剔透,空氣清新潤肺,睫毛上沾了霧氣,像翅膀在水面點過的蜻蜓,一下一下地扇動。

雲兒隨手折了些新嫩的柳條,強迫東方棄拿著,自己邊走邊編,不一會兒,一個小巧精致的籃子便出來了。東方棄問她編這個做什麽,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答:“玩兒啊!”又采了些野花放籃子裏,一路蹦蹦跳跳唱:“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東方棄笑道:“你倒挺開心啊,萬一被抓怎麽辦?”她搖頭晃腦說:“今朝有酒今朝樂,明日憂來明日愁。”有東方棄在,她才不怕呢,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倆人來到城門外時,挨個盤查的官兵已經撤去,城墻上張貼的通緝告示畫像等也都撕了下來,昨日那般森嚴警戒的緝捕仿佛跟做了個夢似的,風過無痕。

雲兒“咦”了一聲,剛才她還在想怎麽混進城呢,沒想到此刻早已是天下太平,“咦,他動作快的很嘛。”東方棄心裏卻在想,這個燕公子做事手段雷厲風行,果斷狠辣,倒是個厲害人物。一手還劍,一手放人。

倆人穿街過巷,來到賽華佗住的院子前,東方棄和雲兒躲在一棵古槐樹上,確定暗中盯梢的人已經離開,這才大搖大擺推門進去。多日沒有人住,庭前雜草叢生,暗室生塵。雲兒踢了踢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桌椅家具,不悅道:“抓人就罷了,怎麽能這樣呢,又不是強盜,打家劫舍。”東方棄看著滿地狼藉、空無一物的房間,感嘆道:“有時候官兵比強盜更甚。”

雲兒垮著臉說:“你看看這裏,斷井頹垣,空空如洗,連值點錢的銅鼎香爐都拿走了。”更不用說她落下來的銀子了。猶不死心,跑到裏間,掀開被子,手往枕頭底下一摸,果然沒了。

倆人怏怏地出來,她可憐兮兮地說:“東方,我餓了,你身上有錢沒有?”東方棄想了想,說有,從口袋裏摸出四文錢,他的錢向來不是買酒便是還了酒賬,身無長物,一貧如洗。她看著他,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街頭有賣早點的小販,嘴裏大聲吆喝:“新鮮出爐、熱氣騰騰、又香又軟的包子饅頭嘍!”倆人用僅余的四文錢買了兩個饅頭一個包子。雲兒咬了一口,突然覺得沒有以前那麽好吃了,皺眉說:“老板,你包子裏面放了什麽,怎麽又幹又硬?”老板氣憤地說:“我這包子祖傳三代,遠近聞名,出了名的好吃,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東方棄道了歉,忙拉她走了。雲兒嘆道:“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想必她這些天待在“落花別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綾羅綢緞養著,美味珍饈供著,嘴巴也跟著挑剔起來。

路過一家綢緞鋪,她見外面掛著的布料上面繡滿了一人來高的鳳尾草圖案,姹紫嫣紅,顏色十分鮮艷,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店主見了,冷冷說:“走走走,這是你能摸的東西嗎?摸臟了賣了你都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