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陰晴不定(上)(第2/2頁)

她撇嘴道:“那是貴族人家小姐的玩意兒,我們江湖兒女自然不屑——”其實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多大了,有沒有及笄她也不知道。又說:“你不用說好聽的話套近乎,我跟你之間的梁子是結定了。”那自然,她還打他龍泉劍的主意呢,微微瞟了他腰間一眼。

他不語,忽然又說:“這個‘叫花雞’,我以前也吃過。”只不過特意用綾羅綢緞包好盛在玉盤裏端上來,當時覺得新奇,今天一見,才知原味盡失。雲兒“哦”一聲,頭也不擡說:“那你現在就別吃了。”他不以為意,微笑說:“我以為你一定要餓死了呢,哪知道過的這麽逍遙自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她“哼”了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裏有山又有水,難道還能餓死人?一聽你說的這話,就知道是不知民間疾苦的貴族子弟。”用匕首割下一只雞腿,遞給他,“算了,大爺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喏,給——”

他笑著嘗了一口,這次學乖了,稱贊說:“混合了泥土荷葉的清香,油而不膩,滋味鮮美,口感極佳。”只不過忘了說最重要的一點——

語氣中有種急於討好她的意味,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雲兒“啊”的一聲叫起來,懊惱說:“有點鹹了——”瞥了他一眼,“你不用睜眼說瞎話,馬屁拍到馬腳上啦。鹹就鹹吃,淡就淡吃,不想吃就別吃,我又沒逼你!”

他忙說:“哎哎哎,你搞清楚,我可沒說不好吃,是你自己說的——”低頭咬了一口,“比我以前吃的‘叫花雞’不知好多少倍。”他說得是真心話,雲兒卻當成了反話,橫眉怒目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聽過這句話沒?”

他“哦”了一聲,“怪不得對我這麽好,原來有求於我。說吧,什麽事?只要我能辦到的,盡力滿足你便是。”他吃的滿嘴流油,心情跟著大好,連有求必應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雲兒“切”了一聲,“說的你好像無所不能似的。”他挑了挑眉,一臉倨傲地說:“天下間我辦不到的事,大概也沒幾件。”雲兒看著他那把劍不語,心想我要你的龍泉劍你也能給?口裏卻說:“你吃了我的魚和雞,咱們前仇舊恨就此一筆勾銷,如何?”

他想起“天香院”兜頭兜腦淋下來的那桶泔水以及瀉藥,神情有些勉強,轉而又想到自己打的她殺豬般嚎叫,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有輸有贏算是扯平了,勉為其難說:“好吧。不過,你哪兒也不能去,只能待在‘落花別院’。”

雲兒奇道:“為什麽啊?”

他眉一挑,“你說你知道孫一鳴的臨終遺言,其實是信口開河,騙人的對不對?”她臉一紅,“也不算是騙人,我雖然不知道,但是知道有個人知道。”心想,他因為這個不高興,所以把自己扣著不放?

他伸了個懶腰說:“我瞧你挺機靈的,一個心十七八個竅,只是太粗野了些,一點規矩都不懂,無法無天,這也無妨,念在你年紀小,以後慢慢改便是。跟著我辦事,做得好了,自然重重有賞。”

他說一句,雲兒心裏便鄙視一聲,罵他去死,面上卻不露聲色,說:“那以後府裏的人可以跟我說話啦?”他點頭,“可以,你還可以下山,不必關在這裏了。”她拍手歡呼一聲,“哦,我再也不用當隱形人啦——”是真的高興。這些天她都快憋死了,見了鳥兒就跟鳥兒說話,見了魚兒就跟魚兒說話,沒事的時候就自言自語,咕咕噥噥,搞得自己神經兮兮的,都快瘋了。

過了會兒,她又搖頭說:“我不下山,我說了要住在雲泉裏。”綜合這幾天的經驗,她發覺泡溫泉有助於她體力寒氣的消解,一到晚上,再也不用冷得瑟瑟作抖,睡不著覺了。看她這幾天活蹦亂跳,氣色多好啊。

他臉色一沉,“誰準許你叫雲泉的?”他這個主人都沒取名,她倒越俎代庖,任意妄為起來了!雲兒敷衍道:“總要有個名字吧,叫雲泉有什麽不好?”他怒道:“放肆,這眼溫泉的名字豈是你隨便能取的?你立即給我滾下山去。”

這人有病,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又吹胡子瞪眼睛,翻臉比翻書還快。她性子跟著倔起來,“我就要住在雲泉裏!”一臉挑釁地看著他,看他拿她怎麽辦,還能非禮她麽?大不了一拍兩散!

他氣得站起來,“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了!當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看來你是欠管教!”說著邁步就要來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