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冤家宜解不宜結(上)(第2/2頁)

雲兒端著剛泡好的茶進來,低著頭放在桌上,悄悄做了個鬼臉,看你等下還威不威風!那燕公子突然罵:“瞎了眼的狗奴才,連茶都不會倒嗎?”雲兒只好無奈地轉回來,端起杯子,口裏恭敬地說:“公子,請。”那燕公子出其不意朝她膝蓋踢了一腳,“你腿不會彎嗎?跪下!”

雲兒一個沒站穩,膝蓋狠狠撞在青灰色的地磚上,猛吸一口氣,疼的眼淚“啪”的一聲滾了下來,心口跟著劇烈晃蕩,血液瞬間似乎停止流動,全身都麻木了。手裏的熱茶一傾,全部潑在胸前,燙的她哇哇大叫,站在那裏拼命抖衣服。橫行霸道、草菅人命說的就是眼前這種人——

那燕公子舉起茶杯用力砸碎了,“大熱天這麽燙,怎麽喝!換一壺。”見她還在那兒亂蹦亂跳,嗷嗷大叫,臉一沉:“聾了嗎?留著你這兩只耳朵還有什麽用!”雲兒拼命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忍氣吞聲收拾殘渣碎片出來,憤憤罵:“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看你猖狂得意到幾時!”

換了壺茶,怕那燕公子又挑三揀四嫌燙,用井水冰著,將袋裏剩下的一大包巴豆全部倒進去,搖勻後聞了聞,似乎有味道。要想個法子將這異味遮住才好,靈機一動,倒了一小杯牛奶進去,待冰的差不多了,重新端進去。

房間裏只有那燕公子和魏司空在說話。這回雲兒學乖了,倒了茶跪在地上,杯子高舉過頭頂。那燕公子“嗯”了聲,接在手裏。魏司空笑說:“這丫頭挺機靈的嘛,知錯就改,孺子可教也。”雲兒暗暗罵他一丘之貉。

那燕公子看著手裏的茶,“咦”了聲,說:“這茶怎麽這個顏色?”聞了聞,“古裏古怪的。”雲兒怕他不喝,忙說:“這是我們這兒的特色茶,裏面加了牛奶,聞起來清香撲鼻,喝起來濃郁可口,別處都沒有的。”

那燕公子將信將疑,擡眼說:“哦?是嗎——那你喝一口我看看。”雲兒頓時暗暗叫苦,沒想到他疑心這麽重,硬著頭皮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心一橫,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一仰脖喝了下去。

那燕公子見她喝了沒事,才放心地嘗了一口,點頭說:“確實和普通的清茶不一樣,司空,你也喝一杯。”魏司空擺手:“我喝酒就夠了。”

雲兒見他將一大杯茶都喝了,竊喜不已,帶上門出來,連忙將含在口中的茶吐出來,抹了抹嘴巴哼道:“饒你其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腳水。敢打我,等著拉肚子拉到穿腸爛肚,把茅房蹲破吧!”

那燕公子突然覺得肚子不對勁,大驚失色,指著杯子說:“這茶——”魏司空見他臉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忙站起來說:“這茶有毒嗎?”那燕公子運功查探,體內真氣暢通無阻,搖頭說:“不像是中毒——”一時間覺得腹痛如刀絞,再也忍不住,沖出門外抓住一個過路的丫鬟問:“茅房在哪?”迫不及待沖了出去。

雲兒躲在對面的房間見了,不由得撫掌哈哈大笑。自做孽不可活,活該!哼,最好蹲茅房蹲的再也爬不起來。

魏司空站在茅房外邊連聲問:“公子,你沒事吧?”那燕公子推門出來,喘著氣搖頭:“沒事——”走不到兩步,肚子裏咕咚咕咚波濤洶湧,掉頭又折回茅房去了。魏司空見狀,嘆氣說:“看來是有人惡作劇在茶裏下了瀉藥。”

那燕公子搖頭晃腦扶著門出來,臉色蠟黃,手足冰涼,連路都快走不穩了,恨聲說:“一定是倒茶的那個小丫頭!我乍見她時便覺得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見過似的,一時沒想起來。你還記得白天在‘鴻雁來賓’拿劍偷襲我的那個臭小子麽!我想起他左眼下面那粒藍色的淚痣才反應過來。”

魏司空收起手中的扇子說:“原來是他!我還說呢,竟然是個丫頭。”那燕公子虛弱地揮手,“新仇舊賬,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拆皮煎骨,生吞入腹——司空,你讓蔣沈韓楊他們找頂轎子過來。”他已沒有力氣走路了。

雲兒躲在遠處的假山後面探頭探腦,眼見魏司空走了,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走的正好,她正愁沒機會下手呢。連老天爺都看不慣此人的囂張跋扈,她唯有順應天意,替天行道——

那燕公子渾身虛脫,滿眼金星,好不容易從茅房出來,還沒跨上廊檐的台階,一桶腥臭無比的泔水從天而降,兜頭兜腦倒在他身上。他因為力氣盡失,反應有些遲鈍,意識到發生什麽事後,立馬僵成一座石像,再也移動不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