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覽盡經年恩仇事(上)(第3/5頁)

“怎麽這光這麽暗?”沈羲遙咕噥了一句,我擡頭看了他一眼,他已將那手中的蜂蜜水放下,卻是半滴未進的。

“朕想讓你二哥出征,你覺得呢?”

沈羲遙走到我的面前,拿起桌上一根銀針挑了挑那燈芯,“噼啪”一聲,爆出好大一朵燭花,殿內也明亮起來。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肚兜,還有幾針就繡好了。這半開的芙蓉繡在鵝黃的布料上是最好看的,鮮嫩柔婉,清新淡雅。

“皇上,若論起西南,裕王才是最適合的人選。”我平靜地說著:“臣妾的二哥雖有經驗,卻到底比不上裕王。先前一直沒有敵寇也多半是有王爺的震懾。如今王爺的傷應是好了的。”

心裏不是不想為二哥爭取這機會,更不是怕那西南的兇險,畢竟二哥膽識和計謀均過人。可是我已經知道了樹大招風、功高震主的下場,再加上二哥剛接到了迎娶長公主的詔書,此時更不能出了風頭。

“朕是想讓羲赫去的,可是太後那邊……”沈羲遙停頓了片刻:“太後希望是你二哥去,畢竟,他要做駙馬,是該再立一功的。若這次大勝而歸,就立即為他和靜嫻長公主完婚。”

我一驚,執意要二哥去,這立功的理由似是牽強,畢竟國家的安危較之這虛無的功績實是重要得多。雖然,不論二哥還是裕王,我堅信都一定可以擊退敵寇的。

我點了點頭:“臣妾在此替二哥謝過皇上了。”說完就要跪拜,心中喜憂參半,還有些許的疑惑。

沈羲遙一把拉住了我不要我行禮,“太醫這幾日都怎麽說的?”他的眉頭稍有舒展,聲音也柔和許多。

我看了看自己淡淡地說道:“太醫只說要臣妾好好的休養,一定要臣妾在床上躺著。可是,這樣實在是難熬。”

說完自己笑起來,沈羲遙卻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被他一把帶入懷中,一擡頭就看到他的眼睛。

“既然太醫都這樣講了,你最好是不要下床。”他說著就將我抱回到床上,為我蓋好了錦被,又盯了我許久,不知為何搖了搖頭。

我突然就想到,是什麽原因讓他來到了這裏,畢竟很多天來他是從未上過這蓬島遙台的。本想開口問,可是又覺得好笑,問了做什麽,這天下,哪裏不是他想去便去的。

“你好生的養著,別忘了,你淩家的興衰榮辱都在你的手中。”沈羲遙的口中有故作的冰冷。

他已是背對著我,完全不若之前的那個他了。

我微一笑:“臣妾從未忘記。”

沈羲遙緩緩地走到門邊,手在門上停留了片刻,似要說什麽,可是他還是沒有說出,我看著他的背影,有著蕭索和孤寂。

其實,帝王也有許多的無奈,也有身不由己之時吧。

“皇上,”我低頭看了看那件即將完成的肚兜,輕柔地叫住了他。

沈羲遙沒有回應,只是微偏了頭。

我的思緒飛到了遙遠的從前,回到了玲瓏剛出生時,我和他在坤寧宮裏的那段時光。

嘴角勾起一輪新月,柔聲道:“皇上,臣妾思念玲瓏,還望皇上準允臣妾見見玲瓏。”

沈羲遙已完全背過身去,他的聲音很久後傳來,帶了些許的悲傷:“過幾日吧,你身體好點了,朕會安排的。”

一連數日在太醫的悉心調理下,我的身體愈發好起來,面色也不若之前那般的蒼白無色,臉頰上也多了一抹緋紅顏色,惠菊直說好看,氣色也逐漸舒朗起來。

半月時光飛逝,其間讓惠菊去打聽了玲瓏的情況,果然在那日沈羲遙回去之後,照看的人手增派了不少,柳妃竟也能拖著“孱弱”的身體親自照看起來。我的心也終於放下許多。

幾日裏多坐在屋裏,太醫是不許我出去走動的,只好自己尋了事來做。給玲瓏的小肚兜已繡好,讓惠菊跟內務府要了最輕軟的緞料和最細的蠶絲,我總是半靠在蘇繡彈花葫蘆蓮藕的金絲羽緞大方枕上,一邊給我未出世的孩子制著小衣服,一邊與惠菊閑談。

這一談,也就牽出了許多的舊事。

“惠菊,本宮一直好奇,你是如何知道這些外界之事的。”我看著手中的布料,是新拿來的羽棉,輕透柔軟,按估算,這個孩子應是在夏秋交替之時出生,先準備些薄衣。

惠菊低頭整理著各色絲線,聽見我的話沒有擡頭,只是隨口就回答道:“娘娘每日裏用的食材都是要經幾道審驗的,奴婢就是其中的一道,因此是會接觸些送食材上島的太監,也就能從他們口中知道些。”

她的手指細細的梳理著那些藍的粉的黃的絲線,白凈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我拿過一匝嫩綠色絲線在乳白的布料上比對著,想著繡一叢煙柳圖案應是不錯的,尋了細小的針要下手,突然心裏一顫,一直縈繞心頭的疑惑又彌漫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