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只要他以誠待我,我便肝腦塗地回報他(第2/3頁)

他不知道麽,因為有他,才覺得延福宮美好。如果他不在,她一個人也無趣。

他說這話,其實心裏有些緊張,怕她真的想留下,自己一人回前朝,實在清冷孤淒。好在她懂得,搖頭說不,“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等得了空我們一道來,我說過不和你分開。”

他擁住她,在她額頭吻了吻。

回去依舊步行,冷雖冷,兩個人在一起,不那麽匆忙,歲月便是靜好的。可是剛入拱宸門,朝野中那種緊張的氣氛便把人包圍了。紫宸殿的殿頭遠遠奔過來,叉手作揖道:“官家總算回來了,前方有戰報,宰相會同樞密使及禦史大夫在垂拱殿中靜待管家。來了兩個時辰了,不說通稟,就在那裏坐著……”

看來是向他示威了,他揚眉一笑,“脾氣倒不小。”轉頭囑咐她,“叫秦讓伺候你回柔儀殿,別累著了。閑來無事就睡下吧,等我處理完了政事便來陪你。”

她惶惶的,牽住他的袖子道:“只怕他們又要請旨殺我。”

他笑道:“你傻麽?你是他們說殺就能殺的?安心在殿中等我,讓內人做些蜜煎果子,等我回來。”

他們在夾道裏分了手,他寬慰她時一派淡然,其實心裏焦急,從他的步子裏就能看出來。他走得極匆忙,畢竟正是兩軍對壘的時候,離建安越近,遭遇的反抗就越頑強。他們在延福宮裏偷得浮生半日閑,朝中九成已經炸開鍋了。朝臣不滿,最集中的表現就是不說大事,不讓通傳,看看這位帝王何時能從溫柔鄉裏脫身出來。她心頭發虛,既然如此,只怕太後那裏也得了消息了。

她左右觀望,低聲道:“秦供奉,你去探探門裏有沒有人。”

秦讓明白,應了個是,提著袍角進臨華門,見左右無人才回身招手,“聖人可放心。”

她把披風裹起來,恨不得裹成一粒小小的棗核。做賊似的邊走邊回望,一路過了迎陽門,斜插過去進福寧宮後門,柔儀殿就在眼前。剛要松口氣慶幸福大命大,轉角處走出來一個人,橫眉冷眼,正是太後。

她吃了一驚,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福寧宮四周都有人把守,唯獨這日常走煤車的小角門是個盲區。不過既然遇上了,也沒什麽可怕的,躲著終不是辦法,同在皇城生活,總有一天要面對面的。

她斂裙福下去,“太後長樂無極。”

太後冷冷一瞥,“要見你一面甚難,官家把我這個孃孃當政敵一樣防範,就是為了你,想來可笑。你且隨我去寶慈宮,我有話同你說。”轉身走了兩步,回頭見秦讓往後閃躲,大概又準備向官家告密吧!她哼了聲,“秦讓的供奉官當得可還湊手?官家正處理軍政要務,你要是為這點事去叨擾他,老身就砍了你的腿,割了你的舌頭,不信你只管試試。”

秦讓白著臉看了秾華一眼,忙道不敢。太後方掖手道:“放心,不會將你怎麽樣的,不瞧你的臉面,總要讓官家幾分面子。你雖被廢,畢竟咱們做過兩日婆媳,說幾句話,用不著失張冒勢的。防人過了頭,反倒惹我不快。”邊說邊擡了擡手,“走罷。”

雪未停,雪沫子漫天飛舞,一陣風吹來,翻卷著向遠處奔襲而去。

秾華心裏忐忑,但也不覺得恐懼。經過那麽多風浪,早就不像初入宮闈時那樣不堪一擊了。以前有乳娘她們護她周全,她縮在殼裏,從沒想過要自己直面打擊。現在失了庇佑,只有靠自己。官家再疼愛她,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越是孤獨,越是堅強。大不了一條命,要就拿去。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麽震懾得到她?

她順從地進了寶慈宮,太後將尚宮都遣散了,只余她們兩個。太後指了指矮榻的另一邊,“坐。”她福身道謝,依言坐下,她又仔細看了她兩眼,“聽說今日官家未視朝,有這樣的事麽?”

她道是,“官家昨日染了風寒,今早聖躬違和,便命都知傳話紫宸殿,暫緩臨朝。”

太後偏過頭一笑,“果真好得很,從此君王不早朝,他昨日還說自己不是李隆基呢,今日倒有樣學樣起來。不是我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若賢明,官家懈怠,你就應當勸勉。別說什麽聖躬違和,到底是為什麽,我也是過來人,蒙不了我。以前總盼著官家能幸後宮,可如今發現偏寵過甚,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你要自省,以姝艷進,居常專夜,這種詞用在你身上,當惕惕然。別說我沒有提點你,眼下兩國交戰,你的身份尷尬,留心別行差踏錯,否則連官家都保不住你。”

不管她說什麽話,都不往心裏去,秾華起身納福道是,“謝太後教誨,妾牢記在心。”

太後又長嘆了聲,惆悵道:“這兩日我也在想,官家這個脾氣,要令他改變心意是不可能的,你們小兒女相愛,要拆散你們,我也不大忍心。可是柔儀殿畢竟是帝王寢宮,你長居在那裏,實在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