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耳鬢廝磨(第3/4頁)

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滿桌的美味佳肴,突然失去胃口。我懶洋洋的拿起筷子,心神不寧,魂不守舍。隨便吃了一點,菜也沒收,就那樣擺著,下意識還是希望他趕回來吃飯。坐在沙發上等他,房間裏分外顯得靜。總覺得少了一樣什麽東西,心裏空蕩蕩的,周圍也是空蕩蕩的——像小時候的座鐘,叮叮當當,搖擺不定。開了電視,二十年如一日,永遠不變的新聞聯播。裏面的播音員從小看到大,似乎不曾老去,忽然有種詭異的感覺。

我將頭埋在沙發裏,木然的聽著一條又一條的新聞。這些國家大事離我是那麽的遙遠,我只關心我身邊的,想關心,能關心的人和事。忙碌了那麽久,大概是累了,在播音員字正腔圓,擲地有聲的聲音中迷迷糊糊睡去。,睡的並不安穩,耳邊一直有雜音在回蕩。睜開眼,時間已經不早了,電視連續劇正播的如火如荼。我順手關了,起身打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我說:“你現在在哪?晚上還回來嗎?”他過了一會兒才回話:“我在家裏,我爸我媽都在,可能得晚點回去,你先睡吧,別熬夜。”他那邊聽起來非常安靜,大概是在房間裏接的電話。

我“恩”一聲,表示知道,說:“不能回來也沒關系,多陪陪伯父——伯母——”說的有點生硬。我喊他:“令韋——”他應了一聲,“恩?”我支吾著說:“你——你還好嗎?”遲疑了許久,還是問出來了。其實我想問的是“有沒有受委屈?”,沒有發生什麽事吧?他說:“恩,很好,我和我爸媽難得在一起吃頓飯,大家都很高興。”我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於是說:“那行,如果不回來,那就早點睡。”他說晚點一定回來,叮囑我:“別在沙發上又睡著了,要睡回房睡。”我答應一聲,隨即掛了電話。

客廳裏留了盞小燈,洗澡上床睡覺。大概是才睡過一覺,絲毫沒有睡意,收音機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哀怨纏綿的回環低唱,在偌大的房間裏來回激蕩,顯得空闊而遼源,仿佛獨身立於一望無際的戈壁上。等到午夜的鐘聲傳來,才驚覺夜已深,風正涼,人卻不寐。我把玩著手機,始終沒有按下那個鍵。翻身起來,走到陽台上,白天的熱度已經散去,半夜的風微微有些涼意。頭頂是一彎殘月,稀稀疏疏,光線頗有些慘淡。在無數燈火的照耀下,無力的只能做個陪襯。那樣絢爛的燈火,將黑夜燃亮,又是一個不眠夜。茫茫然不知所措。

整夜睡的很淺,連夢裏都在等待。電話一響,順手從床頭拿起手機,一骨碌爬起來,望了眼窗外,晨光透進來,天色已亮。捂住嘴唇,假裝打了個哈欠,含糊的“喂”了一聲,似乎正從好夢中醒來。他在那頭說:“吵醒你了嗎?”我忙說:“沒有,時間也不早了吧?該起了,天都亮了。”他說:“怕你擔心,就告訴你一聲,我馬上回來。”我打算起來。他又說:“你再睡會兒,還早的很,夏天天亮的早,還不到六點呢。回去給你帶早餐,不用起來準備——”咳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仿佛用盡力氣才說出這麽一段話。

我忙問:“你怎麽了?著涼了嗎?”他說沒有,只是睡的不夠。我問:“你現在在回來的路上?”他說是,馬上就到了,讓我別擔心,安心睡覺。我哪還睡的著,披衣服起床,匆匆梳洗一番,簡直坐立不安,一刻也等不及,幹脆下樓呼吸新鮮空氣,希望能早點看到他。小區裏非常安靜,一切剛剛蘇醒,朦朦朧朧還打著哈欠。只有幾個早起的老大爺,站在草地中央打太極,空氣清新,還帶有一絲絲的清涼。我也跟著甩胳膊甩腿蹬了一陣,出了些汗,身體仿佛輕了許多。

道路盡頭有車子開進來,我不由得眯著眼仔細辨認,很有些困難,待開近了,才發覺不是他的車,十分失望。車子在樓下停下,司機立即跳下去打開後車門,走出來的竟然是宋令韋,還隱隱約約聽見司機說:“宋先生,您還好吧?”他扶住司機的手下車,搖了搖頭,慢慢挺直身子。我連忙跑過去,喊了一聲:“令韋!”他轉過頭來,有些驚訝,說:“怎麽下來了?”

他臉色蒼白,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氣息奄奄,神情憔悴。我趕緊抱住他,指尖冰涼,忙問:“你怎麽了?”十分擔心。他勉強一笑,說:“沒事。”我當然不信,轉頭用詢問的眼光看司機,司機謹慎的沒說話。他握住我的手說:“真的沒事,只不過膝蓋撞傷了,開不了車,所以讓泰叔送我回來。”泰叔五十來歲年紀,,臉色黑黃,模樣忠厚老實。我急道:“怎麽會撞傷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搖頭:“不要緊,沒傷到筋骨,擦擦藥就沒事了。”又轉頭說:“泰叔,你回去吧,謝謝你送我過來。”泰叔看了看他,又多看了我兩眼,隨即點頭,說:“好。那你記得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