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18頁)

放眼望去,來訪者無論是婦人還是未出嫁的小娘子,幾乎都是一色的花釵翟衣,唯一有區別的就是頭上花釵寶鈿的數量,以及翟衣上的繡紋和綬帶的顏色,偶爾有幾個穿著大袖連裳的只遠遠的站在外圍,根本湊不到中心,倒是有幾個穿著庶民禮衣的女郎,被眾人圍著說笑,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當朝名士大家的妻女。

比對起陸家熱鬧中還帶著文人特有的含蓄文雅,高家就顯得外放熱烈了許多,也更符合後世對婚禮的概念。高家是當之無愧的武官之首,高威是中護軍,從品階上來說要比四征將軍要低一等,可論實權四征將軍在某些時候還需要看他臉色,他嫡次子成親,兒媳婦又是陸家的嫡長女,婚禮的氣派並不亞於三年前高元亮和鄭琬琰大婚。

婁夫人和樂平招待的女眷,高威得意洋洋的領著來客去參觀兒媳婦的陪嫁書閣,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陸家歷代先祖的手抄本和陸琉臨摹的《錢本草》吸引了。

高嚴還在穿禮服,男人的禮服沒有女子那麽繁復,高嚴身著玄色深衣,纁色下裳,頭冠爵弁,襯著如冠玉般的容貌,越發的儀容不凡、英氣勃發,眾人紛紛贊其為人中龍鳳,連高威見到兒子如此,都有一瞬間的晃神。等快到吉時,高嚴就帶著一群高家堂兄弟浩浩蕩蕩的往陸家走去,高家的侍從們每人背了一筐銅錢,一路上撒喜錢,惹來了無數孩童歡天喜地的跟著他們的車隊拍手唱歌。

作為新郎,高嚴這一天要比新娘忙多了,陸希在吉時差不多的時候,就被大家趕到了新房裏,穆氏陪著她,而春暄和煙微領著丫鬟們守在閣樓外,陸希坐了一會,就聽到門外隱隱傳來的喧嘩聲。

穆氏笑著問:“大娘子,要不要喝點水、吃些東西?外頭估計要鬧上一陣呢。”

“不了。”陸希搖頭,心頭有些莫名的感覺,前世今生結婚卻還是第一次,要是爸媽和阿娘耶耶都在該有多好。

陸希在感懷,門外高嚴過得可不輕松,旁人攔門差不多都是年輕人,可之前顧律感懷好友陸琉去的太早,有意想給陸希撐腰,給高家一個下馬威,居然親自站在門口守門,王玨和陸琉私交也算不錯,就跟著顧律一起湊趣,同時還有幾名陸琉生前的名士好友,這些人不是炙手可熱的權臣,就是當世的名家,風度翩翩往門口一站,饒高嚴天不怕地不怕,都頓覺壓力山大。

高囧今天也是一路陪著高嚴,見這陣勢,心中也暗暗同情自己二弟,有這麽多滿腹詩書的親眷就是悲劇,整個大宋絕大多數名士大家,今天就都到場了吧?高威原本給高嚴準備好幾個寒門士子,就怕陸家為難,可這些士子一看到這些人,一個個心跳加速、面紅耳赤,恨不得撲到那些人腳下,要拜他們為師,哪裏還想的起幫高嚴?

幸好高嚴沒辱沒了陸琉親傳弟子的名聲,對眾人的提問基本都能對答如流,做出來的詩詞不算很好,也不至於淪落到打油詩的境地。王玨和顧律互視了一眼,含笑讓眾人進去了,陸元澈平時行為不羈,選女婿還是比較靠譜的,作詩嘛,原本就是雅戲,做的好是錦上添花,不好也無關大局。

過了男賓一關,到了內院,眾人都松了一口氣,想著女孩子總比男客好打發,卻不想內院大門被一把大鎖牢牢的鎖住,而鑰匙居然就掛在鎖下。眾人面面相覷,這算什麽?

就在大家愣神間,一名粉妝玉琢的小玉娃娃突然跑了出來,奶聲奶氣的對高嚴說:“阿叔,給紅包。”

“阿劫?”高嚴彎腰抱起小胖娃,“你怎麽來了?”

阿劫對他笑,露出了一口整齊的小白牙,高嚴會意的從懷裏拿出一個小金錁子放到了阿劫手裏,阿劫這才笑著說:“阿姑們說,阿叔只要把這三道題目都答上,你們就可以拿了鑰匙開門了。”說著從懷裏掏出三個折疊整齊、芳香撲鼻的精美花箋。

除了少數幾人松了一口氣外,其他人的心反而都提起來了,能和陸家大娘子玩到一起的貴女,哪個不是滿腹才華的?這些小貴女不用學文章政論,反而有更多的時間鉆研雅戲,高嚴心裏有預感,她們出的題目只會比顧律更難。果然花箋一打開,就是一排雋秀端莊的蠅頭小楷。

“好字!”高回脫口贊道。

高嚴直接將花箋丟給高回,“你說好,那就你回答吧。”

高回一把接住,看清上面的問題後,一下就苦了臉,“今有田廣十五步,從十六步。問為田幾何?”高回淚流滿面,這是算經上的題目?他最怕算術了!偏偏鑰匙就這麽大喇喇的掛著,在場那麽多大男人,沒一個不好意思直接去拿,只能硬著頭皮解答了。

底下迎親的人糾結,大門內閣樓上的人看的樂不可支,“哈哈,那個人好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