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13頁)

“阿姑,曾大母為什麽這個時候讓我入宮?”陸希問。

豫章刮刮她的小臉,戲謔道,“怎麽?不到初一、十五,就不肯入宮陪我們這些老骨頭了?”

“阿姑!”陸希嬌嗔,她明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比起早逝的幾乎快沒印象的生母和不著調的親姑姑,這個從小就無微不至呵護自己的表姑,在陸希心目中更像自己的母親,陸希總是自然而然的在她面前露出小女兒嬌態,一如前輩子她都工作了,回家後依然摟著爸媽的脖子撒嬌。

豫章笑著將她摟在懷裏,“這些天你母親忙著侯瑩的婚事,也沒什麽時間照顧你,還不如接你入宮來呢。”

陸希聽著豫章的話,心都哆嗦了,常山會照顧她?阿姑這場面話說的太可怕了。她心裏浮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阿姑,除了要讓阿薇在陸家成親的事外,還有什麽事?”

豫章笑了笑,笑容中帶著諷意,“元昭提出想拜讀伯父寫的那篇《錢本草》。”

“他們會沒看過《錢本草》?”陸希納罕的問,但隨即一愣,她猶豫的望著豫章,豫章肯定的點點頭,“他提晚了,這會肯定不可能。”陸希搖頭說。

《錢本草》是陸希的祖父陸說仿《神農本草經》撰著的一篇奇文,其中點出的錢的本質,“錢,味甘,大熱,有毒。”又指出錢,“善者能利邦國,濫者則百姓怨而海內叛矣。”不過寥寥兩百余字,就把錢的性質、利弊、駕馭之道寫得淋漓盡致!吳郡陸氏承傳千年,歷經數朝,一直站在權利頂峰,陸說少年得志,三十拜中書令,二十余年間歷經朝堂風雨,可謂是看透了“錢”的本質,在晚年一次同景帝一起的吏治整頓中,一口氣革職了百余名官員後,有感而發,才能寫出這篇奇文。

此文一出,就讓前梁景帝拍案叫絕,親自將這篇文撰譽了一遍,下詔令命時下的官員全部拜讀,甚至本朝先帝整頓吏治的時候,都是以此文為基準,可以說自此文一出,便沒有官員不會背誦的。而陸說親自撰寫的那篇《錢本草》已經成為陸家的傳世珍寶之一。今上鄭啟登基後,入陸家書閣拜讀此文的時候,都是以陸家外甥兼弟子的身份,先拜過恩師陸說的牌位後,陸家族老才讓他入內的,可以說這已經是整個陸家的驕傲了!

陸琉愛女兒愛到腦殘程度,都沒有敢讓女兒偷偷瞄上一眼那珍寶,陸希能入書閣、得見祖翁的真跡,都是憑借自己書畫的本事得了族老的承認,才有這個機會的。陸家的書閣沒有士寒之分,只有學問之分,只要學問好,你淪落成賤民,陸家書閣都會敞開大門歡迎,沒學問就是皇帝都別想入,比如本朝先帝。

如果說元昭早幾天提出,只要通過族老的考驗,他應該是可以進去的,但是現在常山提了這麽一個腦殘的提議,陸家為了避嫌,也這階段時間也不會再開放書閣了。不然莫說旁人了,就是元家都會認為侯瑩有兩個娘家了,既想和侯家聯姻,又想和他們陸家搭上關系,既要權勢又要清名?陸希撇嘴,皇帝都遇不上都這麽便宜的事!

“所以陛下罵了他一頓,責令他閉門悔過了,恐怕過幾天上書彈劾他的折子都要堆滿陛下的書案了!”豫章心裏冷哼一聲,他算什麽?也配看伯父的真跡?

元昭也頗為冤枉,他沒有絲毫想冒犯陸說的意思,他只是對陸說仰慕很久很久了,年少之時他幾乎是日日讀著這篇《錢本草》入睡的,如今執掌大權,再看這篇奇文,越發覺得陸老大人真是千古奇才。之前他一直不敢登門,就怕陸家會趕他出去,這次好容易可能有機會,就先試探性求到了陛下面前,結果直接被鄭啟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勒令他回家反省。當然如果常山不提出這件事,鄭啟肯定不會生氣,說不定還會鼓勵他幾句,讓他去陸氏書閣試試看,可元昭提出來的時間太微妙了,鄭啟正好憋了一肚子氣,才會把他罵得那麽慘。

陸希對春暄說:“這幾天誰給我發帖子,都給我回了,就說我身體不好,想要休息幾天。”馬上就是花朝節、之後又是上已節,估計會有不少人給她下請柬,她避著點好,要郊遊可以自己去玩,何必帶上一堆不相幹的人呢。陸希在常山提出要讓侯瑩在陸家發嫁時候,就準備找個時機去別莊住幾天了,這是侯家和常山、元家的事,和陸家無關。這會阿姑接她入宮,倒也不錯。

春暄自然知道陸希口中的“誰”是何人,會意點頭應聲。

“這才對,那些不相幹的全給我回絕了,你是什麽身份?那需要費心去應付那些人。”豫章頓了頓,“哪怕你那個未來的小姑,你都不用太上心,等你和高嚴成親後,就趕緊跟他一起外調,千萬別理他們一家子。”豫章有些不舍的望著陸希,“唉,皎皎以後嫁人了,阿姑就見不到你了。”她轉念一想,忿忿道:“高家還想十六歲娶你,做夢!怎麽都要給我等到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