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第3/5頁)

  這些年,她始終認為阿格策望日朗在怡安的事上做錯了。雖然不得已,但是錯了。不論怎樣,怡安都應該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可對比哈爾濟朗,怡安這些年的生活也許更適合一個孩子。就算怡安是個女孩,一直留在她的羽翼底下,沒受什麽苦,平平安安地一起到了英格蘭。大概,也就只能在鄉間莊園裏練習著上流社會淑女的禮儀舞步,等著到交際場裏尋找一段愛情一個婚姻。這個時候,不管哪裏,女人的天地都很小。

  她帶著哈爾濟朗走進廣闊的新世界,帶給他超前的見識和不凡的經驗。他已經開始起步,將來有許多的可能,可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想到哈爾濟朗早熟的沉著冷靜,早早挑起的重擔和責任,楚言的心很疼。

  胤禛知道她想起了怡安,也許還有哈爾濟朗。從她回到宮廷,一個多月了,除了頭一天,他們再也沒談過怡安。她不主動提,他也不好開口。如果不是為了怡安,她大概根本不會回大清,不會回京城。他卻把怡安送去了準噶爾。倘若今日,坐在他們中間的有怡安,她不定多麽歡喜。

  所有的人,包括皇後和十三弟,都以為怡安幫弘時和老八說話觸怒了他,才被送回準噶爾,以為他在懲罰怡安。真正的原因說不得,倒不如讓眾人如此相信。

  他不讓人探視弘時,尤其不許怡安進去,其實是——弘時那個不長進的東西搬出紫禁城後,不但不思悔改,還頗有怨言,整日長籲短嘆,不思進取,又畫了幅女子畫像掛在床頭,早晚在畫前發呆。弘時的畫工不怎樣,若不是他自己喃喃自語,還沒人知道他畫的是怡安。

  他聽得密報,大為震怒,特命高無庸前去代為訓斥,正告弘時:怡安就是他的親妹妹,他那麽做為,壞了皇家體統,毀了怡安清名,與禽獸無異。誰知弘時知錯不改,反倒因為被他知道,沒了顧忌,弄得連他的一妻一妾都知道了他的心上人是怡安。

  胤禛十分惱火,派了靠得住的嬤嬤太監去,把弘時身邊與怡安沾點關系的東西統統收檢,撕了他的畫,又罰他跪了兩天。不想弘時瘋魔了,大哭大鬧,對他派去的人惡言恐嚇,又命人尋訪畫師,要畫一幅怡安的逼真肖像。

  胤禛又是氣苦又是失望,只怕這番事傳出去成為笑談,壞了皇家體面,也害得怡安沒法做人,沒奈何,只得命人暫時封鎖弘時住處,不許人出入,對外聲稱弘時病了。弘時幹脆借機裝瘋賣傻,還不時寫些淫詞艷句抒發相思之情。那個樣子,那些話,若是傳出去,傳回宮裏,成什麽樣?!

  齊妃憐子心切,其情可憫,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挑唆了怡安出頭。怡安的性子和當初的她一樣,表面上大大咧咧,無拘無束,其實什麽都裝在心裏。她對皇後諸般孝順,有幾分是真把皇後當作了親娘?又有幾分是感念皇後對她的好?他和皇後心裏都明白,怡安沖撞他,敬愛皇後,但在心底裏只怕倒是對他更親近些,沒有顧忌,有一點不高興都能擺出來。

  弘時的事提醒他怡安年紀已經不小了,皇阿瑪和他在這個年紀都已經大婚。怡安有了歸宿,弘時沒了想頭,也許就能明白過來。

  皇阿瑪當初的意思,就是要在自己孫子中為怡安找一個合適的丈夫,彌補她母親留下的遺憾。在胤禛看來,侄兒們加一塊兒也比不上他的弘歷弘晝,何況怡安從小與他二人一同長大,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大婚不過走個儀式,怡安還是在他們跟前,也省得一娶一嫁,兩邊掛心。兩個兒子中,胤禛為怡安選定的是弘晝。

  從小,怡安弘晝兩個就更能玩到一處,只是兩個都是調皮搗蛋又爭強好勝的性子,好不了一陣子,不是他兩個想出什麽惡作劇合夥去鬧別人,就是他兩個自己吵起來,互不相讓。做額娘做嬤嬤的為了省事,總設法把他倆人隔開,把安靜乖巧肯讓著怡安的弘歷塞到當中。這麽著,怡安和弘歷在一起的時候漸漸多了起來,到後來又一同被皇阿瑪接進宮中撫養。

  弘歷性情溫和,照理說配倔犟的怡安更合適,可胤禛冷眼看著,這個兒子恐怕是個會招惹女人的。眼下,他眼前只有怡安一個,心思自然只花在怡安身上,有朝一日擁有三宮六院,美女如雲,還會不會把怡安當寶可不好說。怡安性子剛烈,不可能容得這樣的丈夫。好事早晚得成壞事。

  他子息不多,眼下只有這麽四個阿哥。弘時——權當沒生吧。福惠還小,不知長大如何,有著那樣的外家,再怎麽也不能讓他繼承大寶。弘歷弘晝兩個,他更喜歡弘晝。弘晝有心眼,但直爽,城府不深,不如弘歷適合做皇帝,做兒子做女婿更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