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他睜開眼,雪白的墻面,墻壁上的空調呼呼的吹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圓圓的腦袋砸在雪白的被褥裏,哭的淒淒慘慘,“小叔叔,你醒了,我以為你一睡不起了呢,嚇死我了。”

然後就是邱天的聲音,半是寵溺半是無奈,“小鬼,你叔叔不過是輕微腦震蕩,不過他比較貪睡,現在才醒。”

何蘇葉松了一口氣,“這麽說我現在在醫院,哪家?”

邱天白他一眼,“你老爹的醫院。你出了事他們第一個聯系的就是軍區總醫院的救護車。要喝水不,我給你倒去。”轉身去找杯子。

何守崢眼圈紅紅的,一臉委屈的看著他,何蘇葉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發現左手被打了石膏,右臂上紗布纏繞,自言自語,“摔的不輕嗎——邱天,我的急診觀察報告,給我看看。”

何守崢遞給他,他接過去看,“查體:血壓左上肢105/60mmHg,右上肢110/60mmHg,脈搏 50次/分,呼吸 13次/min,體溫35.7度。傷者輕度昏迷,四肢多處有傷口,有出血。右下肢有淤血。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X光檢查發現左上肢臂部右側橈骨掌端上7cm骨折。MR輔助診斷輕微腦震蕩。處理:吸氧(5L/min)、5%葡萄糖250ml靜脈滴注、檢測血壓調整滴速、清理傷口、固定骨折位。”

還好不是很嚴重,但是也是他人生的頭等衰獎了。

難得見邱天這麽婆婆媽媽,好似三天沒說話一樣,“你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一個晚上,家裏只通知了你爸,還沒敢告訴你家長輩。小鬼早上來的,看到你就哭的稀裏嘩啦的,怎麽勸也沒用,課都沒去上。還有方可歆,一路把你送回來都累倒了,在值班室躺著。”

他起身給自己倒杯水,繼續嘮叨,“李介、蘇杉還在蜜月中,嚇得差點就飛回來,你老板也來看了你一次。等等!”他豎起一根指頭,“這是幾?”

何蘇葉奇怪,“一!”

兩根指頭,“這是幾?”

“二!”

三根指頭,“一加一等於幾?”

他終於忍不住爆發,可惜缺乏中氣,聲音柔柔,“二!邱天,你怎麽那麽無聊,我醒來了也不見你叫個醫生給我瞧瞧,也不給我家人打電話,窮在這裏跟我廢話,安什麽心呢?”

邱天嚇得跳起來,“我!我告訴你,你不要打我!事後也不許。我把這事告訴沈惜凡了,我知道你會罵死我的,但是我忍不住,我不告訴她我會發瘋的,我會備受良心的譴責的,我會被自己鄙視的,我會成為千古罪人的。你別急,別坐起來,估計她馬上就到了,我先幫你找醫生去!”說完,嗖的一下出門了。

只剩下呆滯的何守崢和情緒復雜的何蘇葉,小孩子自言自語,“邱天叔叔好壞的,我差點就上當了,一加一,明明是等於二,為什麽我當時想說的是三呢?”

神經內科主任來查房,詢問了一下情況下結論:“小何,沒事的,皮外傷,磁核共振做過沒問題,不過住院觀察一下也比較好。”然後攤手笑笑,“院長的指示,沒辦法。”然後又帶著一群學生浩浩蕩蕩的走了。

邱天倚著衣架調侃,“還好沒傷到臉,那可就麻煩了,對了,你腿上也有些擦傷,最近下地走路可能有些困難。”他自顧自說,忽然發現何蘇葉臉上的表情突變,不由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去,沈惜凡滿頭大汗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下面的發展讓他瞠目結舌,沈惜凡見何蘇葉呆呆的看著自己,猶猶豫豫吞吐出一句,“我是誰?你還認識我嗎?”

立刻明白了這位小姐的意思,邱天大叫冤枉,“我可沒跟沈惜凡說你失憶了,真的,不是我說的,我只說你腦震蕩,我先出去了,沈惜凡你要給我做主呀!”說著把何守崢往外拖,“愣在那做啥電燈泡,要樹立良好的社會主義榮辱觀,以做電燈泡為恥。”

何蘇葉哭笑不得,“丫頭,你是不是看港台言情劇看多了,你以為輕微腦震蕩都得失憶呀,醫院每年送來的腦震蕩昏迷的病人,沒幾個失憶的,最多不過是選擇性失憶。”

沈惜凡走近他身邊,聲音都顫抖,“你記得我吧,沒騙我吧。”她的手指輕輕的劃過他打著石膏的左臂,眼淚不受控制的傾瀉而下,滴在雪白的石膏上,身體還在不住的顫抖,“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不敢來,我害怕你萬一失憶了記不得我了怎麽辦,我怎麽辦……”

她的身上每一個細微的抖動,都仿佛雕鏤線條起伏在他的眼中。於是,他起身用能活動的手臂圈住她,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擁抱一片易碎的水晶,如絲的細膩,記憶中的溫情一點一滴地浮現,心動了,被她的眼淚又攪碎了。

何蘇葉安慰她,“不哭,不哭,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裏,沒事了,我答應你要陪你去求平安符我不會失言的,我這不回來了嗎,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