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林嬤嬤一旁瞧著,饒是她自小將小姐親手帶大,也一時挪不開眼睛,只不合時宜地想,夫人已是出了名的美人,小姐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夫人年輕時還要美上三分,也不知陸公子是犯了什麽糊塗,竟會舍了小姐這樣的良緣不要。

她想起兩月前,老爺得知陸公子納妾之事,盛怒之下與陸家解親,小姐聽了消息,不見傷心憤怒,反倒過來雲淡風輕地寬慰父親。

她知道,小姐雖然嘴上從來不說,心裏對這門親事還是頗為滿意的,畢竟陸公子模樣和學問都是一等一的出眾。

更讓林嬤嬤唏噓的是,由於兩家交好,常有來往,偶然陸公子來府拜訪,撞見小姐,遠遠看著小姐時,那眼裏的笑意怎麽也掩蓋不住。

她當時就知道陸公子心裏中意小姐。若兩人結親,小兩口顯見得會舉案齊眉、和和美美。

可誰能料到好好的一門姻緣就這麽散了,別說小姐,連她這個乳娘都覺得揪心憋悶,這不,小姐多半是因為郁結於心,這才病倒的。

傅蘭芽卻無暇理會乳娘在想些什麽,悶悶躺回床上,盯著帳頂出了一回神,開口道:“嬤嬤,這一月以來,咱們可是一封外頭的信都未曾收到?”

林嬤嬤不明白小姐為何要糾纏於這個問題,雖然不解,卻也不好扯謊,一邊放簾帳一邊道:“嬤嬤每隔一日便會去問周總管,也是奇了,最近確實一封信不曾收到。”

傅蘭芽聽了這話,再也躺不住,索性坐起身,正了正臉色道:“嬤嬤,母親去世前留給我的那個錦匣可是放在多寶閣裏?”

“小姐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傅蘭芽只道:“我有些想娘了,想瞧瞧那匣子,煩請嬤嬤幫我取來。”

林嬤嬤想著病中之人多思多慮,就算偶然心血來潮也不足為奇,忙應了,起身到多寶閣前,掏出隨身帶著的鑰匙開了暗屜,隨後捧出匣子,回到床前。

這匣子共有三層,裏外都有機關,捧在手裏沉甸甸的。

傅蘭芽接過,輕車熟路打開最下面一層,從裏頭取出一個小小荷包,隨後又抽開繩子,倒出幾粒圓滾滾的雪白藥丸。

“這——”林嬤嬤驚疑不定地看著傅蘭芽。倘若她沒記錯,這錦匣裏除了些舊書藥方,便是幾包藥丸,白的這種藥丸,不知夫人從何處所得,聽說花費重金,能解百毒,當年老爺在薊州巡按,曾被韃靼的流箭所傷,那箭上喂了毒,老爺連日高燒不退,險些病死,虧得服了這藥丸,老爺才撿回一條性命。

不知小姐好端端將這包藥丸取出來,意欲何為。

傅蘭芽拈著一粒藥丸在指尖端詳,少頃,忽然笑了笑,擡眼看向林嬤嬤道:“嬤嬤替我取水來,我要服藥。”

“服藥?”林嬤嬤大驚,“這怎麽使得?小姐該知道,這藥丸是用來解毒之用,就算吃不出大毛病,也不能隨隨便便服用。”

卻見小姐將食指放於唇邊,面露警告,示意她噤聲。

林嬤嬤看著傅蘭芽,忽然回過味來,極力壓低嗓音道:“小姐,難道……”

傅蘭芽眉頭緊鎖,語氣轉為冰冷:“這幾日我想了許久,總覺得府裏有些不對勁。嬤嬤,我現在急於確認一件事,到底我是夢魘,還是……中了毒。”

“中毒?”林嬤嬤震驚地看著傅蘭芽,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時候,忽然有人急促地敲起內室的門來,“小姐,小姐,外頭來了一幫官兵,說是,說是,咱們老爺犯了事,他們要進府辦案,那些人都穿著飛魚服,好像都是錦衣衛的大人。周總管捱不住,已經給開了門了。”

錦衣衛?這三個字簡直如雷貫耳,林嬤嬤面色白了一白,強自鎮定道:“胡說八道!咱們老爺是朝廷欽點的雲南巡撫,就算要辦案,也是咱們老爺查別人的案!什麽錦衣衛不錦衣衛的,不用多說,多半是流民假扮的,快,快讓周總管帶人把他們打出去,別嚇著了小姐。”

那幾個大丫鬟還未回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嚷,原本昏暗的院子忽然如同白晝般亮了起來。

傅蘭芽心突突直跳,只聽外頭有年輕男子的聲音,“聽說府上現在正兒八經的主子只有傅小姐一人,她人呢?再不出來,我們可就不客氣了,直接進去搜了!”

周總管在一旁連聲懇求:“咱們小姐尚未出閣,各位大人們能不能稍微講究點禮法——”

“禮法?”那男子冷笑,“你該知道,罪臣家眷拒不接旨,論律當斬,都什麽時候了,還這般輕重不分,可別等掉腦袋了都稀裏糊塗的。”

說這話的正是王世釗,進入傅家後,平煜徑直帶人去了傅府的外書房,他卻直奔內院而來。

林嬤嬤聽在耳裏,身子如墮冰窟,周總管跟在傅冰身邊多年,走南闖北,見識頗廣,不至於連真假錦衣衛都分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