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3頁)

一位賬房先生說:“姑娘,抽出了十萬貫錢之後,賬目的確有些吃緊。幸虧海事興旺,進賬頗豐,能稍稍彌補一些。”

事實上,自從聽到夏家捐了十萬貫之後,為夏家做事的人都有些緊張,生怕夏家受到什麽影響,斷了他們的財路。可今日見到夏初嵐以後,看她從容鎮定,胸有成竹,這些人的疑慮也都打消了。

夏初嵐支著下巴說:“暫且提高質庫的月息為八分,近半年除了必要的支出以外,不要再有大筆的買賣。手中閑置的商鋪,貨物也都盡量出手,換得銅錢用以周轉。各位放心,十萬貫夏家能拿得出來,絕不會影響到各位的生計。”

眾人聽到她這麽說,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了地,齊聲應是。有一個掌櫃上前說道:“姑娘,我有一個想法。臨安距離紹興很近,又是都城,人口浩繁,州府廣闊。我們為何不考慮把鋪子開設到臨安去,或者利用臨安的港口呢?這樣一來,便可開源。”

其他人紛紛附和,立刻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對於臨安的繁華,時人有種近乎瘋狂的向往。

“臨安商賈雲集,富者比比皆是,且百業興旺。如果我們貿然在臨安開設店鋪,購買船只,未必能夠成功。但諸位的建議我會考慮,今日便到這裏吧。”

賬房和掌櫃們留下手中的賬簿後,紛紛退出去,還在議論臨安。夏初嵐側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橙紅的石榴花已經開成了一片,如美人臉上的胭脂殘紅。

那人回到臨安之後,當真是渺無音訊了,也許不會再見了吧?

她並不後悔那日的舉動。不能因為害怕面對結果,就去避免一切的開始。這樣至少能沒有遺憾。

“姐姐,先生給我寄書來啦!”夏衍從外面跑進來,手中抱著個青布包,顯得十分興奮,像個小麻雀一樣,“不僅是《論語集注》,還有《大學章句》、《中庸章句》!還有好幾本!先生怎麽這麽神通廣大?這些書現在市面上一本都買不到了。姐姐,他到底是幹什麽的呀?你可知道他的姓名?”

夏初嵐擡手摸了摸額頭:“應該是……教書的先生吧。未問過姓名。”

“不可能!先生的談吐見識,絕不簡單。”夏衍很肯定地說道。雖然只見過一面,卻對先生說的話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夏初嵐敲了下他的額頭:“你才見過他一面,知道什麽?他教書的地方在國子監,自然了得。”

“怪不得,怪不得!先生真是太好了,我去臨安,一定要當面謝謝他!”夏衍抱著書,如獲至寶,摸了又摸。這幾本書別說是考補試,考科舉都是可以的。只不過很多應試的試子求不到,用別的書代替。就算有,也只得其中一兩本,不可能這麽全。

思安抱著另一個包袱進來,氣喘籲籲地說:“六公子,您跑得太快了。”

“思安,是你跑得慢。”夏衍笑了笑,又轉過頭對夏初嵐說,“姐姐,先生也有東西給你。”

夏初嵐微愣,思安已經把那個包袱放在她的腿上:“人是顧二爺派來的,說這個給姑娘,要我帶一句話給您,就三個字:‘他說謊’。那人還說要是將來到了臨安有難處,可以去顧二爺手底下的鋪子裏頭找人幫忙。”

縱然笨如思安也已經猜到是什麽意思了。單說看那位先生的樣子,就不怎麽擅於撒謊。那天說完話之後,與其說是走了,倒不如說是落荒而逃。可為什麽要騙姑娘呢?姑娘有才有貌,又喜歡他。難道是清貴的人家出身,看不上他們是商戶?

可顧二爺也是商賈,那位先生涵養又極高,不像是有門第偏見之人。

思安能猜到,夏初嵐自然也能猜到。那其實就是他的托辭,不想接受她的心意罷了。但顧二爺專門捎來這一句,又是什麽意思呢?等她拆開包袱,看到裏面是她借給顧五穿的那身衣裳,已經洗好,疊放平整。上頭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是他的味道。

思安把衣裳拿起來,仔細聞了聞:“哼,還說什麽有家室,分明一點女人的脂粉氣都沒有。”

一張梅花紋路的紙箋從衣裳裏頭掉出來,思安撿起來看,不由念道:“人參三兩,茯苓三兩,大棗一枚……姑娘,這是什麽?”她疑惑地把紙箋遞給夏初嵐。

夏初嵐見上面的楷書渾厚端莊,淳淡婉美,閱之如沐春風。果然是字如其人,立刻便猜到了是誰的手筆。

這看起來像是幾味藥方。給她這個做何?她將紙箋交給思安:“你拿去李大夫那裏問問,這些藥方是幹什麽的。”

思安接過紙箋,立刻便出去了。

坐在旁邊翻書的夏衍忽然“咦”了一聲,從書籍之間拿起一張同樣的紙箋來,定睛看完之後,嘴巴大張。

夏初嵐看他這副樣子,不由好笑:“怎麽了?一驚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