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頁)

顧行簡熟門熟路道:“以國家的名義籌募軍餉,一般會有很好的交換條件。比如鹽引,茶引,或者可用布帛等折換賦稅。而且此事乃自願,官府也強迫不得,不必過分憂心。”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上位者的篤定,又不像是個教書先生了。夏初嵐覺得這個人真是藏得很深,不太看得明白。剛才在夜市裏曾靠得那麽近,現在仿佛又遠隔山水了。

思安在後面小聲地跟六平說話:“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姑娘跟這位顧先生看起來還挺配的?”

六平不同意:“這位先生好像年長姑娘許多,哪裏配?”

思安偷笑道:“剛才顧先生救下姑娘,我分明看到姑娘的耳根紅了。你進府以後,有看到過咱們姑娘對誰害羞嗎?年長怕什麽,會疼人啊。我阿爹就比我阿娘大許多歲,照樣恩恩愛愛的。”

六平細想一下,姑娘對這位顧先生,好像真的不太一樣。想必是這位先生有什麽過人之處吧。

快到夏家的時候,夏初嵐主動開口說道:“我到了,先生不必再送。”

顧行簡也沒有多言,帶著崇明離去了。

等他們走遠了些,夏初嵐才繼續往家裏走,心事重重。裴永昭從另一頭過來,心情似乎很好,還哼著小曲兒,兩個人在門外打了照面。

裴永昭道:“三妹,這麽晚了,剛從外面回來?”

“嗯。”夏初嵐淡淡地,不想與他多說話,正要走上台階,裴永昭追上來道:“三妹,是一家人我才告訴你。英國公世子來紹興籌集軍餉,要商賈捐錢。夏家是紹興的首富,這件事恐怕逃不掉。你可得早作準備。”

夏初嵐側頭看他。裴永昭一向看不上夏家,這次竟然破天荒地關心起夏家的事來了?

裴永昭當然不會說自己今天去幹什麽了,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先進去了。

夏初嵐懶得理他,進家門以後,吩咐六平把門關好。她仔細想了想,又把六平叫過來:“盯著裴永昭。”

“是。”

夏家的大門關嚴,角落裏有個人走出來,迅速地跑向街角。那裏停著輛不起眼的馬車,駕車的人扞腰佩劍,一看就是軍士。那人在馬車旁邊行禮道:“世子,夏姑娘回來了,裴永昭也進了夏家。”

駕車的人道:“怪不得不讓我們送呢。這種小人,居然靠出賣自己妻子的娘家往上爬,可恥!世子,您當真要用他說的法子?”

陸彥遠下了馬車,遠遠地望著夏家的方向。大門似乎修得與普通的富庶人家無異,廊檐下掛著兩盞紅燈籠,除此之外也不怎麽起眼。他原以為裴永昭是有人故意派來獻計的,便觀察了一陣子。眼下看來不過就是個不擇手段想要往上爬的小人,不足掛齒。

天色已經晚了,城南這裏沒什麽店鋪,四下寂靜無聲。陸彥遠往前走了兩步,握緊拳頭,走回來低聲道:“我們回去。”

兩個隨從愕然,等了這麽半天,人都沒見到,就要回去了?這位夏姑娘可真厲害,世子爺行事果斷,從來不會如此踟躕,更別提等一個女人了。

須臾,馬車駛進夜色裏,不留痕跡。

***

崇明一晚上吃了許多東西,有點撐,走回來以後,還沒有消食,又在院子裏打拳。

顧居敬比他們還晚回來。他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紹興又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要談生意,要應酬。這些人都可算是他的耳目,果然有消息靈通的人,已經打聽到陸彥遠後日要在哪裏見紹興的商賈,他特意趕回來,要告訴顧行簡。

他一進院子裏就把一個紙包扔給崇明:“給你帶的羊肉包子,熱騰騰的,趕緊吃。和你們爺出去肯定餓壞了吧?那家夥走路老出神,性子又悶,胃口像個女娃娃一樣,難為你跟著他了。”

崇明摸了摸肚子,為難道:“二爺,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顧居敬覺得奇怪,便追問晚上發生了什麽事。等聽完崇明的敘述,他驚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問:“他,他是去找夏家的丫頭,還抱,抱了人家?你確定是抱,不是推?”

崇明用力點了點頭。當時他也覺得很意外,這些年喜歡相爺的女子可謂是前仆後繼。都城裏還開了賭局,押哪個女子能把相爺拿下。就連每回進宮赴宴,也總有家世顯赫的王公貴女主動追來送花啊,贈箋啊,相爺看都不看一眼,更別說碰她們一根手指頭了。

顧居敬覺得不可思議,莫非這棵鐵樹終於要開竅了?他趕緊問道:“你們爺人呢?”

“一回來找了本佛經,然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了。”崇明實話實說。

顧居敬無語,抱了個女人就要看佛經,他果然還是高興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