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藥過度(第2/9頁)

我也按照慣例一只手拿著病歷,在冰見子醫生需要時向她介紹患者的病情,若她有新的指示,便把這些記在病歷上。話雖這樣說,基本上都是冰見子醫生問:“沒什麽不舒服的吧?”患者只答一個“是”字。有時也會有患者提出“我感到身體很疲倦”或者“睡不著覺”等。

聽著這些回答,冰見子醫生一一點頭,有時她也會一邊詢問,一邊向下一個患者走去。

今天出現問題的是一個叫平林的男患者,前一天晚上他因酗酒而大聲喧嘩,使得附近的患者睡不了覺。一般病房的患者,只要得到允許,可以外出去醫院周圍的便利店,平林去那兒買酒回來偷喝。幸虧只是醉酒,沒有出現打架或暴力行為等,但也還是違反了醫院的規定。冰見子醫生在檢查了病人是否按時吃藥以後,警告說:“下次再做這種事的話,就把你轉到特殊病房裏去。”那個患者聽後,格外地垂頭喪氣。

又查了兩個病房以後,冰見子醫生來到了金子太太所在的東樓206號病房。

這是一間女子四人病房,金子太太住在最裏面靠窗的一個病床。

床的周圍掛著白色的簾子,打開簾子,金子太太幾乎是一副仰臥的姿勢躺在那裏休息。早上查房時躺在床上的患者非常少見,由於連日來大量服藥,金子太太好像已經起不了床,她眼皮微睜,慢慢地朝這邊望來,沒有半點兒想要表達什麽的意思。

金子太太明顯處於意識模糊、話不成句的狀態,冰見子醫生僅僅看了一下患者的表情,就接著問我:

“她先生幾點來?”

“說是中午,見完患者以後,我把他帶到您那裏可以嗎?”

我征求冰見子醫生的意見,她點點頭,向下一個患者走去。

這天的查房和往常一樣平淡地進行著,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

只有一件事和往常不同,就是冰見子醫生親自過問了金子太太的丈夫來醫院的時間。

來精神病科探病的家屬本來就極為少見,有些家屬即使來了,也是向護士打聽一下患者的病情而已。

但是,這次金子太太的丈夫提出要向冰見子醫生直接了解他太太的病情,他以前也要求過前來探病,但是卻被冰見子醫生拒絕了,所以一直拖到如今,沒準兒這件事情冰見子醫生有些在意。

金子太太現在的狀態,當然是大量藥物的副作用所造成的,可以稱得上是一種醫療過失。她夏天時就曾主動要求出院,但是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了。她丈夫看到這種狀況,會怎麽想呢?我覺得他當然不會發現是藥的副作用所致,希望不會引起什麽麻煩事情。

我非常擔心這些。冰見子醫生查房以後,開始為門診的患者看病,中午時分回到了院長室。

金子先生來訪的時間大約在半小時後,也就是中午十二點半。

那時剛巧我在員工食堂吃飯,所以讓他在接待室等了十分鐘左右,我一進去,他立刻站起來:“我叫金子,我妻子一直承蒙您的關照。”他低頭行禮。

今年年初,金子太太拿菜刀砍傷丈夫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我當時沒在花冢總院,所以今天和她先生是第一次見面。金子先生身材修長,身穿灰色西裝,戴著眼鏡,我雖是個男人,也覺得他非常英俊瀟灑。

根據病歷記錄,金子太太今年四十二歲,他先生比她大一歲,今年四十三歲,在橫濱一家商社工作。

我告訴他我的名字,然後接著說:“那現在就去病房吧。”“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金子先生充滿歉意地回答。

家屬探望患者,其實並不費事,但是卻被冰見子醫生幾次以“現在病人狀態不好”為由,拖延至今,所以他才會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

走廊裏因為剛剛結束午飯,有的患者搖搖擺擺地走著,送餐車來回經過,四周顯得有些嘈雜。

我領先一步在前帶路,金子先生跟著我沿著走廊向206號病房走去。

病房的門開著,透過門口可以看見門附近的患者坐在床上,金子先生在門口稍稍停了一下。

不知是由於不習慣精神病醫院的氣氛,還是因為即將見到妻子有些緊張,在我目光的敦促下,金子先生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慢騰騰地向房間裏面走去,來到了裏邊靠窗的病床前面。

於是,我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打開了窗簾。深秋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滿了整個病房,金子太太微微側著身子在陽光下休息。

“金子太太。”

我喚了她一聲,她慢慢地看向我,然而視線不聚焦,且目光浮遊不定。

“你先生來了,你先生……”

金子先生走到床前替下了我,他凝視著自己的妻子,這下金子太太反應了過來,直直地望著金子先生,金子先生一下子撲到了枕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