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二二八章(第2/3頁)

一路又過幾重門,每重門的看守,包括引路的小廝都要拿銀子打點。

蘇晉初看著覺得不解,後來漸漸明白過來,這些看守與小廝收了這許多銀子未必能自己留著,到末了通通上交,全進他姚有材的錦囊袋——原來這一院富貴竟是這麽來的。

穿過梨花院,小廝推開一間房門:“進去吧,說完話趕緊出來。”

裏頭江舊同聽到動靜,已然迎了出來,但他走不遠,右腳被一根鐵鏈鎖著,只能到內間門口。

一看江玥兒,他的眼眶霎時紅了:“玥兒,你怎麽來了?”又看朱南羨與蘇晉,猜到這些人是來救自己,狠狠一嘆,自暴自棄道:“你們不該來。”

江玥兒泣聲道:“阿爹您這是什麽話?是不是姚縣令又拿哥哥的命威脅您?咱們給銀子還不成麽?大不了讓哥哥也不做官了,咱們一家子避去別的地方,有多遠走多遠,總好過留在這裏受他們欺壓。”

江舊同搖了搖頭:“這回不一樣。”他臉色灰敗,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這世上的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快走,帶著辭兒一起走,別管我了。”

江玥兒仍不解,伏在江舊同膝頭泣不成聲。

蘇晉將他方才的話在心頭過了一番,問:“江老爺,令公子是否已經出事了?”

江舊同瞪大眼,問:“你、你怎麽會知道?”

她怎麽會知道?

江舊同的命門便是江延逃役,逃役依軍令該被處死,兼之江舊同曾為江延行賄官府,江家一家可謂被姚有材捏得死死的。

若姚有材只是求財,那麽他一定不會動江延,江舊同便不至於心如死灰。

而今日,江舊同之所以讓江玥兒帶著江辭一起走,大概是江延那邊已經出事,他想著能保全一個是一個。

蘇晉道:“江老爺,你以為你跟著姚有材上京認罪,便能保全江家二位公子的性命麽?江延已是死罪,但江家的軍籍仍在,他逃脫的,他的弟弟就該承擔,姚有材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他不會放過江家。”

江舊同惶惶道:“可是、可是辭兒才十一歲,還那麽小。”

他說著,又是一嘆,“蘇公子,這是江家的事,您……不必管了。”他一頓,看向江玥兒,切聲囑咐:“玥兒,你聽爹的,明日,不,你今日就回翠微鎮,連夜帶著辭兒走,去哪裏都好,別再回來了。只要你們走得及時,一定不會有事。”

蘇晉聽他言語裏有蹊蹺,眉心一蹙,心頭一個念頭頓起,冷聲道:“不對,江老爺,你是不是允諾了姚有材什麽?”

若非允諾了什麽,他怎麽會急著讓江玥兒帶著江辭離開?又怎麽會知道他們不會有事?

“翠微鎮的桑田,你把桑田許給姚有材了?!”

這下該讓鎮上的人怎麽活?!

江舊同渾身一震,沒想到不過一時半刻便讓眼前的人看穿。

整個人如被當眾扒了衣裳,藏的什麽心思,存的什麽念想,皮子裏子被瞧得精光。

是,他不想管了,他原就不是什麽大善人,當年就嫌翠微山窮,趁著逃役,搬去江南發了財。若不是江延考科舉時險些被人瞧穿身份,他也不願拋了大兒子,舉家搬回蜀中。

那時的翠微鎮真是窮啊,山被封禁,一點荒地種的糧食不夠,只好挖草根,吃樹皮。

他犯過事,心裏的愧疚就像破了一個洞,非要做點善事才能彌補。於是帶著鎮民們伐荒林,開墾荒田,買桑種,教他們織布采桑。

十年過去,日子越來越好,他還以為昨日非可以今日補,哪裏知遇上了姚有材。

他拿他行賄的事威脅他,拿江延的命威脅他,他裏裏外外不知拿了做少銀子去填,卻填不滿他的貪欲。

蘇公子說得對,姚有材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他非但要財,他還要權,如今他要跟著欽差進京,正好拿江家的事好好告一狀,立下功勞,添一筆政績,往前走就是平步青雲,錦繡大道。

江舊同想,事到如今,江延鋃鐺入獄,翠微鎮那一鎮的人,他還管什麽管?他們能過上好日子,全賴他江老爺心善,可心善的前提是人能好好活著,他已是泥菩薩過江,只能簽下地契,轉讓桑田,認下欠官府的千百兩銀子。

而這千百兩銀子,就讓鎮民想法子去籌吧,他們……拿了他那麽多,該幫著還。

蘇晉一時氣得想笑,與虎謀皮只有一個下場,自取滅亡。難道江舊同以為,他將桑田許給官府,就能救江家一家於水火?

他這麽做,只是害了這一鎮無辜的鎮民而已。

但她一個字都不願與江舊同多說,面色沉得能擰出水來,朱南羨看她一眼,知道她在為鎮民擔憂,然而眼下,他們只有一條路可走。

“匕首帶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