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六九章(第2/2頁)

“晉安二字,作何解?”過得片刻,朱南羨問道。

羅松堂道:“回陛下,此二字是翰林學士舒聞嵐擬的。晉之一字,漢書《說文》上有雲,晉者,日出萬物而進也,取的是氣象萬千,瑞氣千條之意;而安之一字,就是安泰,正所謂民生安泰,社稷安康,國祚——”

“就定這個吧。”不等羅松堂說完,朱南羨便道。

言罷,似乎又覺得自己過於武斷,還未曾問過諸卿的意見,擡眼環視一圈,目光落在柳朝明身上:“柳大人的意思呢?”

柳朝明靜立良久,俯首一揖:“稟陛下,臣也覺得晉安二字好。”

朱南羨道:“嗯。”然後提起朱筆在晉安上一圈,遞還給了尤公公。

羅松堂簡直目瞪口呆。

二十五年前那回立年號,他是禮部侍郎,當時的奉天殿可謂吵得雞飛狗跳,眾卿各執一詞,足足爭辯了一整月,怎麽今次立年號,還不到一刻就定好了?

羅松堂忍不住問:“陛下,您的意思是這就定了?”頓了頓,又提醒,“年號一旦定了,日後就要以‘晉安’記年,自下月起就不再是景元二十五年,而是晉安元年,您日後也要被人稱作晉安帝了。”

朱南羨點頭:“定了。”

不多時,秦桑前來稟報說大理寺卿張石山到了,朱南羨退屏了羅松堂幾人,只留下了柳朝明一起商議白屏山火|藥案的後續。

羅松堂退出明華宮,心裏直犯嘀咕,暗自揣摩了半晌,忍不住道:“哎,老龔老劉,你們說這‘晉安’的晉字,有沒有什麽別的解?”

龔荃和劉定樑互看了一眼,都沒答話。

羅松堂又道:“不說近的,就說咱們陛下還是十三殿下那會兒,就七八年前,他提著刀要剁了曾友諒那回,好像為的就是蘇時雨吧?”

龔荃和劉定樑道:“老羅你在說什麽呢?老夫聽不明白。”

羅松堂“哼”了一聲:“你們就跟我裝。”目光一掃,見著明華台下,有一長身玉立的人正大步趕來,連忙走上去道:“你怎麽這時候才到?”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戶部的事絆住的沈奚。

沈奚一見羅松堂三人,訝異道:“不是說擬年號?”一頓又問,“怎麽,這麽快已議好了?”

羅松堂回身望了眼龔荃與劉定樑,見他二人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又“哼”了一聲,將沈奚拽自一旁:“老夫給你來猜一猜。”他自懷裏摸出一張年號的草本,上面的九個年號是還沒用朱筆圈過的,“你說陛下選了哪一個?”

沈奚看了那草本一眼:“陛下可與誰商議過?”

“只問過柳昀一人的意思。”

朱南羨和柳昀兩人選的?

沈奚並指就在“晉安”二字上敲了敲:“這還用猜?”又在羅松堂發問前,將雙眼一彎,笑嘻嘻地道:“怎麽,羅大人拿這題來考我?是想在我這裏求個解?”

羅松堂訕訕一笑:“這不趕著這兩日要奏請陛下立後麽?老夫在青樾你這問明白個意思,清楚了陛下的心意,老夫也好辦事不是?”他說著,隨即將聲音壓低,悄聲道:“青樾,你給老夫交個底,陛下對蘇時雨,真是那個意思?老夫看陛下不像是好龍陽這口的人啊。”

沈奚看了他一眼,默了半刻,將他手裏的紙張取過上下再掃了一眼,隨即塞回到他懷裏:“你覺得是那個意思就是那個意思了。”

“果真?”

沈奚又笑嘻嘻地道:“陛下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不知?他這一路怎麽過來的你瞧不見?你這草本上頭只有一個‘晉安’,若再加上幾個‘樾安’,‘旻安’,‘麟安’,他或許還會為難個片刻。”

羅松堂道:“哦,你這意思是老夫想多了。”

沈奚神神秘秘地道:“沒有,我也覺得就是那個意思。”

說罷這話,他再一笑,折返身卻往明華台外走去了。

羅松堂追上兩步:“你不去明華堂見陛下了。”

“年號都定下來了我去什麽去?”沈奚道,“且還定的是‘晉安’,與其見陛下,我還不如趁這會兒功夫,去瞧瞧蘇時雨。”

羅松堂看著沈奚施施然遠去的背影,方才還清晰的念頭被他這一通插諢打科又攪成一片渾濁水,他取出懷裏的年號草本,盯著看了一會兒,十分後悔地想:正是了,當初擬年號的時候,怎麽就沒想著去問問沈青樾的意思呢?早知這樣,就應該擬它百八十個“安”,非但要有“晉安”,“樾案”,還要有“綾安”,“婉安”,“歆安”,如此便可順便將隔幾日皇後的人選定了,他還費什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