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六三章(第2/4頁)

朱祁嶽道:“十哥既拿這話來勸我,就該知道我這個人,怎麽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管七哥。我十二歲那年落入山匪手裏,是七哥來救了我的命,後來腿骨折裂,也是他背著我一家一家去求醫,我能有今日,能做將軍,都是因為七哥在我最危難之際沒有不管我,我知道他野心勃勃,也知道他做的事說不上多麽對,但我不能不幫他。”

他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了什麽往事,嘆笑了一下:“十哥你不知道,小時候,我們許多兄弟還玩在一起的時候,都說七哥是脾氣最好最溫和的那個。其實我知道不是,有一回我去找七哥,看到一只小貓只是擋了他的路,他便將那只貓拎到池塘裏溺死了。他也知道我看見了他的暴戾陰狠,以至於後來很長一段日子,他都挺煩我的,那年我落到山匪手裏時,他把我救出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你這麽蠢,怎麽不死了算了。”

朱弈珩聽朱祁嶽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經意想起那個與自己並不相熟,總是遠遠含笑看著自己的生母淑妃。

聽說她一輩子溫婉如水,不爭不搶。

因此才養出了這樣的朱祁嶽吧。

總是惦記著別人的好,總是想要報答。

連帶著他這個做親哥哥的,當初自傷一刀放走十三回來,朱沢微想要殺他,也是被朱祁嶽攔下來。

這樣的善良放在皇權之爭裏,真是可憐又可恨。

朱弈珩道:“我當初與你說許多道理,我現在寧肯你不明白。你以後便去邊關,一輩子別再回到這裏,你該是個好將軍,殺敵破虜,征戰四方,但你不該是皇子。”

朱祁嶽問:“像四哥一樣嗎?”

朱弈珩看他一眼,又望向遠天,山河如畫,壯闊無邊,他笑了一下:“四哥不一樣。”

北宮傳來號角聲,是快到辰時,要出殯送行了。

朱祁嶽與朱弈珩一並回身往宮禁北面望去。

朱祁嶽的目光掃過朱弈珩的眼角,燕尾似好看的眼梢,與淑妃很像,這個他母妃念了一世,覺得虧欠了一世的兄長。

“十哥。”朱祁嶽道,“等七月下旬,母妃的生辰,我們再一起去看她一回吧。我們還從沒有一起為母妃祝過壽呢。”

朱弈珩已應著號角聲,已走到門樓的階沿旁。

其實他從來不怎麽在乎這些俗禮,人死就是一坯黃土,什麽生辰什麽祭日,都是浮眼雲煙。

可他看著朱祁嶽望著自己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個在外征戰,飽經沙場風霜的弟弟其實與自己長得很像。

忽然就感受道一種骨血之親,隨即點頭道:“好,七月下旬,十哥陪你一起去看母妃。”

朱弈珩離開門樓後,朱祁嶽喚來一名近侍問道:“瞧明白了嗎?蘇侍郎與使節走的是什麽路?”

近侍道:“回十二殿下,的的確確走的是官道,十三殿下與柳大人沈大人那頭似乎並不知道火|藥一事。”

朱祁嶽沉默了一下道:“你派個人繞捷徑去嶴城前守著,務必在那使節到達嶴城前將他攔下。”

近侍不解道:“十二殿下既不願使節遇害,為何不派人立即追上護送行隊?”

“總要給七哥爭取些時間。”朱祁嶽道,又問,“這幾日讓你清點的,北大營中還聽命本王的兵衛,你清點好了嗎?”

“回殿下,已清點好了,加上殿下的府兵,一共九百二十六人,如今也已全安插去了皇陵之外。”

“好,讓他們做好準備,隨時等我號令,一定要助七哥回鳳陽。”

“是!”

大出殯是由太子朱南羨領行,諸皇子與親眷隨行,大臣無定員。

三衛親軍並非全部隨行,除了原本守在皇陵的忠孝衛外,虎賁衛,金吾衛與管儀仗的旗手衛各擇一千人。

朱南羨到北門的時候,兵衛與宗親朝臣已列陣站好了。

他遙遙一望,只見今日朱沢微果真穿了那身禦賜蟒袍,目光與自己對上,竟還笑了一笑。

朱南羨沒理他,接過一旁內侍遞來的祭酒飲罷,上馬前,問秦桑:“左謙已將杜楨帶回宮裏了嗎?”

秦桑道:“回殿下,左將軍方才著人來報,已帶回了。眼下沈大人正拿了刑部與都察院的令狀去審。”

朱南羨“嗯”了一聲,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回頭望去,只見送行的臣工中,七卿裏只來了個柳昀,想了一想道:“你命人傳令青樾,無論審出什麽,即刻著人來皇陵稟報本宮。”

秦桑道:“殿下放心,沈大人那頭也正是這麽說的。”

朱南羨這才點了一下頭,登上皇輦。

號角聲三長一短,辰時三刻,為沈婧與朱憫達送葬的行隊起行。

沈奚審問杜楨時,聽到這號角聲,將目光落到窗外,默了半刻,復又移回來,舉著手上的清單道:“說吧,這上頭哪幾樣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