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六章(第2/3頁)

蘇晉愣道:“怎麽會?四殿下沉穩持重,不像是馬虎大意的人。”

舒聞嵐道:“這我就不知了,聽說是丟在了河裏,當時還命了許多將士下水去找,可惜誰也沒再見過這把‘世上英’,聖上震怒,賞了四殿下五十個板子。”

他本是久病之人,面色比蘇晉還蒼白,此刻眉梢眼角透出笑意,卻絲毫不見病色,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書卷氣:“不過啊,後來有個傳言,說四殿下其實是將這柄劍贈給了沈三妹,也就是如今的四王妃。”

蘇晉訝然,腦子轉了一轉,才反應過來這所謂的沈三妹,正是沈奚極少與她提及的沈家三姐。

舒聞嵐又添補了句:“不過依四王妃的性情,‘世上英’若給了她,想必定是日日裏別在腰間招搖過市,所以啊,不可能。”

這時,那名去東宮取“崔嵬”的內侍已將刀帶到。

朱祁嶽指著懸於高枝上的綢子花球,對朱南羨道:“看那朵花,誰先摘下算誰勝!”

朱南羨將刀握於手中:“好!”

言訖,二人先後縱身,足尖自水岸輕點,朝露台躍去。

景元帝愉悅道:“朕的十二子與十三子要比武,眾愛卿不必拘謹,可以湊近些去看。”

一旁的內侍是個會來事的,景元帝話音方落,便扯著長音道:“十二殿下與十三殿下比武啦,快來看呀——”

而露台旁側的一眾樂師見了此場景非但不退,反是跟著刀劍出鞘之聲,吹出一陣高亢的笛音。

歡暢之音令人的心境也為之一松,少傾,瑤水兩旁便當真有人起身湊近去看,方才還有些拘謹的人群此刻終於漸漸放開懷來。

水岸點著花燈,或懸於樹上,或浮於河面,那棵撐著花球的樹足有七八丈高,粗枝橫生交錯。

笛音伴著鼓點,“青崖”與“崔嵬”轉瞬間便交手了七八回合,朱南羨趁著朱祁嶽不備,足尖在一旁的矮樹上借力,躍上一根高枝,驚落一樹落雪。雪色映著燈火,像踏著煙花。

與此同時,兵部尚書龔荃並著五部尚書與柳朝明朝向景元帝拜下:“陛下,臣倚老賣老,特率七卿祝陛下福如東海,春輝永綻!”

十殿下朱弈珩舉著杯朝四王七王遙敬道:“四哥鎮守北疆,七哥治理鳳陽,這些年幾次回京都與二位皇兄錯開,久未謀面,自此以後,還要多來往才是。”

朱沢微含笑道:“老十這句話見外了,大家都是兄弟,天涯若比鄰,日後倘你想聚,只要來信一封,為兄定備上薄酒,趕赴廣西與你對飲。”

朱昱深舉起杯,三人再各自遙遙相敬,仰頭一飲而盡。

朱南羨借著比朱祁嶽先登上樹,始終比他快出半個身子,眼見伸手就要夠到枝頂花球,他忽然揚唇,抽刀道:“十二哥,小心了!”說著縱刀往朱祁嶽攀住的那根樹枝上劈下。

朱祁嶽一個失力,往下滑落數步,好容易才在一根粗枝上穩住身形,仰頭氣得大笑:“你小子,居然使詐!”

朱南羨一勾手將那花球攬於懷中,也笑道:“正是兵不厭詐。”

朱祁嶽高呼道:“說得好!”他忽然挑劍挽花,自樹梢頭縱身躍下:“十三,你也得當心了。”

沾過血的劍身古樸無光,卻無堅不摧,朱祁嶽躍下樹梢的同時,將劍架在了朱南羨足下丈遠的細枝上,將他下方的枝幹剃了個禿嚕。

朱南羨大笑一聲,踩住最後一根枝椏,倒身而下,將“崔嵬”往樹身裏一送,穩住身姿,誰知朱祁嶽正勾著腳在下方等他,身手往他懷裏探去,拽住花球。

另一邊廂,禮部侍郎鄒歷仁看向正坐在一旁獨酌的沈奚,走過去殷切地道了一聲:“沈公子?”

沈奚聽這語氣不對勁,眉梢一挑,笑盈盈將手中杯遞過去:“鄒大人來我這討酒喝麽?”

鄒歷仁忙道:“不討不討。”他猶疑了一下,十分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摸出一帖八字,賠著笑道:“我聽說,沈公子跟蘇禦史私交甚好,您看是不是……”

後半截話沒說出來,但沈奚該懂。

鄒侍郎家的這位小姐一來樣貌平平,二無才名在外,他原也想著去找錢三兒,可一打聽,錢三兒府上的門檻都快被踩破了,他實覺搶不過,這才狠下心來找沈奚,巴望著蘇禦史能看在與沈公子的交情上,肯允這門親事。

鄒歷仁也知沈公子素來不愛管閑事,若非他家閨女年紀大了,實在沒法子,他是不會出此下策。

豈知沈奚瞥到他手裏的八字帖,竟毫不見外:“鄒大人想跟蘇禦史說親?”

然後他放下酒杯,眼裏的笑意滿得要溢出來,“那敢情好,您隨我去,我幫你問問她。”

朱南羨與朱祁嶽一時相爭不下,兩人各自用力,只聞一聲裂帛之音,那花球自中間散開,早埋於綢中梅花瓣忽然自樹梢灑落,像是淩空降下一場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