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六章(第2/3頁)

孫印德擡起魚泡眼,欣喜道:“副都禦史大人還記得下官?”

錢三兒本就眉清目秀,一笑起來更是和氣:“記得,當年孫大人上值時分吃花酒,本官還著人去應天府衙門請孫大人來都察院回話,沒成想孫大人沒來,倒是吏部的曾尚書來替你找了個借口搪塞,怎麽,這回又是在哪兒吃酒被請來了?”

孫印德喊冤道:“哪能啊,下官這一二年在宮裏當值,無一日不勤勉的。這回實在是蘇知事因往日齟齬,竟給下官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非要抓回來審。”

趙衍聽他一會兒一個“蘇禦史”一會兒一個“蘇知事”,心中不悅,道:“我都察院的僉都禦史官拜正四品,孫大人區區郎中,好歹喚一聲蘇大人不為過。”

錢三兒笑眯眯地道:“正是這個理兒。”

孫印德見他二人有心袒護蘇晉,不願相幫,只得看向柳朝明,懇求道:“柳大人,您為下官說句公道話?”

柳朝明徑自繞開他往公堂走去,路過蘇晉時拋下一句:“自己料理妥當。”

蘇晉對他一揖,彎唇稱“是”,隨即冷聲吩咐:“還不趕緊捆了?”

兩名侍衛連推帶搡將孫印德攘進刑訊房,蘇晉指著一旁的刑架,對裏頭的獄卒道:“把他吊上去。”

獄卒稱是,也不顧孫印德拼死反抗,當即將他雙手綁在一起吊了起來。

蘇晉然後道:“給我打。”

這話出,屋中一幹獄卒禦史都愣了一下,言脩上前來拱了拱手,遲疑道:“大人,好歹是審訊,可先要問點甚麽?”

蘇晉看向對自己怒目圓睜的孫印德,忽然笑了一下:“不問,先打一頓。”

她似是想到甚麽,又吩咐道:“別打死打殘,待會兒本官還有事與孫大人商議。”

言罷,徑自出了刑訊房,往都察院正堂而去。

自早上奉天殿議事完畢,各衙司一眾堂官又被招去商議年關事宜,方才柳趙錢三人正是為了這事從外頭回來,眼下三人在正堂裏坐了不過盞茶的功夫,蘇晉便到了。

趙衍一看到她,端著茶笑道:“這不,說曹操曹操到。”

蘇晉對著柳朝明與錢三兒先拜了拜,看向趙衍:“趙大人有事與下官相商?”

趙衍頗和氣道:“也不是甚麽要緊事,你在家鄉可還有甚麽妹妹?”

蘇晉聞言心下一窒。

當年謝相遭難後,她一人流落至杞州,找到謝相一蘇姓故友,自此改姓蘇,自名為晉,為掩藏身份,說成是這家人的養子。

又因家中只有蘇老爺知她真實身份,家裏人對她這麽個來歷不明的人頗有微詞,蘇晉慣來不愛與人麻煩,在蘇府只住了半年,落好戶籍便獨自走了。

想起往事,蘇晉面上倒沒什麽,頗自然地道:“下官自幼失怙,寄養在叔父家,家裏是有一個小妹,但因下官離家得早,已久不來往。”

趙衍道:“那她現如今人在哪裏?杞州嗎?”

蘇晉道:“正是。”想了想又道,“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過錯,因與她不親,也不知她出嫁沒有。”

趙衍嘆了一聲道:“沒出嫁也沒用,杞州太遠,趕不及嘍。”

見蘇晉眼露惑色,他解釋道:“這回年關宴與萬壽宴一起辦,鋪排得大,當朝凡四品以上都得去不說,還要帶上家眷。”

蘇晉愣了愣:“下官不明白。”

趙衍端著茶碗啜了一口,笑著道:“我猜你也是不明白,不然怎麽到現在都是孤家寡人?”他瞥了柳朝明與錢三兒一眼,續道:“這明面兒上說是帶家眷,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要選皇妃呐。”

蘇晉垂下眸,片刻,復又擡眼:“是……給十三殿下?”

趙衍道:“尤其是給十三殿下,但別的皇子也無不可,東宮中至今只有一個正妃位,七殿下十殿下除了側妃也就養了幾個侍妾,三殿下姬妾倒多,但都不成體統,想必還該找個悍妻管束著,反正多多益善,咱們陛下講究一家親嘛。”

這話還有個深意,陛下講究一家親,連皇土封藩割據與諸皇子分一分,將臣子之女嫁入帝王家,也算鞏固皇權的好法子。

蘇晉道:“所以這家眷指的是待字閨中的女子?”她想了想,蹙眉道:“但朝臣是朝臣,後宅是後宅,總不能混在一起。”

趙衍道:“總有法子的,吃宴歸吃宴,吃罷了,曲水流觴詩詞歌賦,舞刀弄劍下棋弄弦,聽說倘若皇上身子好轉,還要去冬獵呢,你還真當女子無才便是德,兩頭沒交集呢?我家夫人都曉得,後宅裏傳遍一首打油詩,前兩句是甚麽,‘文臣有沈柳,武將有戚衛’……”

他說著,忽聽錢三兒咳了一聲,擡眼一看,只見柳朝明面色不虞,訕笑著續道:“單說你們仨,一個都沒著落,我都替你們心急,這下好了,旁的衙司子孫滿堂帶著如花似玉的女兒攀龍附鳳去了,咱們都察院半個和尚廟。”他一頓,忽然眼前一亮看著蘇晉道,“蘇禦史今年年方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