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章(第2/3頁)

柳朝明垂下眸子,眸光流轉萬千,淡淡問:“晁清人呢?”

趙衍道:“他說京師若無他事,他明日便去蜀中了。”

柳朝明道:“這就要走了?”

趙衍再嘆一聲:“我覺得他是怕拖累蘇時雨,他到底是得罪了七王的人,留在京師,蘇時雨必然會保他,到時豈不是又讓蘇時雨卷入險境麽?”

柳朝明輕聲道:“令沿途湖廣四川兩道禦史多加護佑吧,左右一個無名小卒,七王的人至多追出湖廣便不會跟了。”

趙衍應是。

柳朝明想了想又道:“我府上有副《春雪圖》,乃他平生得意之作,明日他走時,你交還給他罷。”

趙衍道:“行,那我先去你府上把畫取了。”說著,拾起擱在案頭的官帽,轉身走了。

錢三兒看趙衍的背影消失在公堂門外,才走上來道:“柳大人,這蘇晉後日就要走了,可要著他明日上都察院來在官冊名錄上簽押?”

柳朝明略一思索道:“她後日卯時便要走,明日還有諸多事要辦,你派人把都察院官冊名錄送到京師衙門讓她簽押罷。”

錢三兒應了聲“是”,須臾,又無不遺憾地道:“唉,我只與蘇晉打過兩回照面,都沒能與他好好說上話呢。”

柳朝明端茶的動作一頓。

錢三兒雙手一攤:“這蘇時雨不是被老禦史和柳大人您念了好些年麽?連帶著我也跟著莫名其妙地惦念了幾年,我真是冤。”

柳朝明掃他一眼:“你有甚麽好冤的?”又道,“罷了,明日就由你將官冊名錄帶去。”然後他深思了一陣,道,“對了,你現下就去鎮撫司,把許元喆故去時的骨灰罐子和衣冠取回來,明日也一並送去。”說著,眸子微垂,輕聲道,“她心裏大約還記掛著這事。”

公堂裏一時十分安靜。

柳朝明不由擡眼看向錢三兒,只見他一臉好奇地盯著自己,疑惑道:“柳大人,您好像有些不對勁呀。”

柳朝明眸色一寒,放下茶盞。

錢三兒面色一僵,當即躬著身,誠懇道:“明白,三兒這就滾,這就滾。”說著,一步一步退到門口,一溜煙跑走了。

蘇晉接了升任監察禦史的聖旨後,當夜被周萍與劉義褚拉去吃酒,隔日起得晚了些。

她本打算上午去鎮撫司領許元喆的衣冠,下午再去淮水邊尋阿婆的屍骨,沒留神一開門差點絆住腳——應天府尹楊知畏正蹲在她門口哀聲嘆氣。

蘇晉愣了愣道:“楊大人這是?”

楊知畏見了她如見了救命菩薩,說道:“得虧你要去做禦史了,再這麽下去,本官膝蓋骨都要跪折了。”

蘇晉一臉疑惑地跟他打了個揖。

楊知畏顫顫地擡起一只手,十分難受道:“你去退思堂瞧瞧,你這回又把誰招來了。”

退思堂內,一左一右站了兩撥人。

左手排頭是個身著正四品雲雁補子,他身形偏瘦,面容秀雅,長了一雙如月牙的眼,雙眉也是微微彎著,仿佛不笑時也在笑一般,正是都察院僉都禦史錢月牽,人稱錢三兒。

右手排頭身著正三品豹子將軍服,他身形頎長,薄唇似刀,眉目凜然不苟言笑,這也是位見過的,正是金吾衛指揮使,左謙左將軍。

兩人似乎不對付,各占了一邊。

更奇怪的是,錢三兒身後的小吏手上捧了一襲衣冠,上頭還擺了一個罐子,左謙身後的侍衛守著一口棺材。

周萍與劉義褚站在堂中一角,一臉無言地盯著蘇晉。

蘇晉默了默,剛要上前去拜過二位大員,誰知還沒跪下去,便被一左一右地摻起來了。

左謙道:“不必。”

錢三兒道:“蘇禦史倘若跪了,可折煞三兒了。”

蘇晉甚是無言,只得擡手一揖。

錢三兒的月牙眼更彎了:“蘇禦史,咱們見過,我姓錢名絮,字月牽,如今你我既已是都察院同僚,你同柳大人趙大人一般,喚我一聲錢三兒便好。”

蘇晉搖頭道:“這怎麽好,錢大人官拜僉都禦史,下官不跪已是不敬了。”

錢三兒笑眯眯道:“那就稱呼一聲月牽兄。”然後回首指著身後人捧著的物件道:“為兄今日來,是特地鎮撫司取了許郢的骨灰罐子與衣冠為你送來,也為你省了一趟麻煩不是?”

蘇晉見到,心中一喜,合手拜道:“那真是多謝錢大人了。”

錢三兒正滿意地點頭,不妨一旁有人肅然道:“本將來,是因十三殿下聽聞蘇禦史在找一名阿婆的屍骨,本將已派金吾衛搜遍淮水上下,昨日方才找著,今日一早便送來。”

蘇晉目色欣然,也對左謙一揖:“多謝左將軍。”

豈知她謝過後,錢三兒與左謙並不走,仍是一個笑眯眯,一個肅然地盯著她。

蘇晉想了想,道:“今日晚些時候,下官再親自去二位府上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