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喜出閣郎情妾意(第4/8頁)

“該是懂琴知琴的人吧?”另一人道。

那花娘應道:“應該就是了。我聽客人說,吏部尚書史澤春便是這樣的。”

居沐兒心裏一動,靜靜聽著她們聊。

一人嚷道:“吏部尚書不就是被師伯音殺害的那個嗎?”

那花娘點點頭:“正是他。聽說史尚書是個琴癡,家裏擺滿了一屋子的琴譜和名琴。但凡聽說哪裏有新譜妙譜,哪裏有名琴好琴,他都要去看上一看。若是碰到中意的,千金散盡亦要買來。他愛琴迷音律,想盡了辦法求師伯音一聚。後四處打聽,托人遊說,在師伯音的住處前親手秀了幾曲琴音。他如此心誠,又是琴中妙手,終是打動了師伯音。據說兩人對琴合奏,彈了三天,成為至交好友。”

“啊,至交好友,那怎麽師伯音還要殺他?”

“聽說是史尚書得了一本絕妙琴譜,他悟不透彈不好,便請了師伯音來府請教。由於這琴譜甚妙,師伯音便起了貪念,想讓史尚書割愛,史尚書不願,兩人起了爭執,這師伯音懷恨在心,為奪琴譜,便在史家的飲食裏下了毒。”

“好生毒辣。”幾個花娘驚呼,為那冤死的史尚書抱起不平來。

那花娘又道:“那師伯音在行刑琴會上,據說彈了一連串的曲子,其中便有那絕妙琴譜的曲子。居姑娘,不如你就彈彈這絕世琴曲,讓我們也見識見識。”

此話一出,眾花娘大聲應和。這鬧出驚天大案的琴曲,自然人人都會好奇。

居沐兒淡淡一笑:“我是沒有見過什麽絕世琴譜,又哪能知曉師先生臨刑前彈的是不是那琴譜上的曲子?再者說,師先生琴藝非凡,宛若天人,他在行刑琴會上彈的那些曲子繁復精妙,我是聽得入迷,但過後倒是記不清了。你們提的這要求甚高,我彈不了呢。”

眾花娘籲聲,大叫遺憾。居沐兒撥撥弦,開始撫出琴音,慢聲道:“我還是彈一首你們最熟悉的《春日暖》,你們聽聽有何變化,若是覺得我彈得好,便想想,如何好?”

她一邊說一邊彈了起來。這《春日暖》是花樓裏最愛彈的曲子之一,旋律柔美,曲調簡單,一來容易彈,二來意境美,三來不落俗又並非高寡之音,所以很受花娘的喜愛。

這曲子幾乎學琴的花娘人人會彈,甚至學會這一曲便在樓裏也能勉強算是會琴之人了。所以花娘聽到是彈《春日暖》,都提不起勁來。

但居沐兒似聽不到她們的抱怨,不急不緩地將這首曲子彈了下去。起初是大家都熟悉的旋律,懶洋洋又有些甜蜜蜜,這是花樓裏最愛的調調。可是居沐兒再彈下去,卻忽然變得輕快起來,像是春日初耕,農家忙碌,讓人渾身起勁,精神十足。再彈到第三遍,卻變成綿長幽怨,好像是等到了春暖花開,卻等不到情郎的身影……

居沐兒一共彈了六遍,每一遍均有些許變化,卻又給人截然不同的感受。六遍彈完,她停了下來。

花娘們全都一愣一愣的,就算是琴技一般聽不出什麽玄妙之音的,也能聽明白這簡單的曲子被賦予了六種變化。因是她們最常聽的,所以反而是絕想不到能這般不同。

居沐兒道:“學琴並非一板一眼,欲求精則多練,欲求美則多變,隨心所欲,有情有意,自然能有好琴音。我能教你們的,便只有這麽些了。”

花娘們醒悟過來,趕忙道謝。居沐兒微微一笑,說道:“也過了這許久了,大家散了吧。這裏我不會再來,在此與姑娘們別過了。”

花娘們紛紛站起道別,戴上面紗,魚貫著出去了。

蘇晴在外屋等著,見人都走了,可居沐兒好半天沒出來,她便跑到裏屋門口喚了一聲,卻見居沐兒在發呆,似在想些什麽。

這時一個戴面紗的女子又返了回來。她越過蘇晴,走進屋裏,喚了一聲:“沐兒姑娘。”

居沐兒怔了怔,回道:“悅瑤姑娘。”

蘇晴在門口歪著腦袋看著她們。

林悅瑤走近居沐兒:“我有些琴藝問題,想再請教請教姑娘。”

居沐兒明白過來,轉向門口的方向道:“晴兒,你再等我一等。”

蘇晴應了,雖然好奇,但還是聽話地關了屋門,自己又返回外屋坐著。

林悅瑤見屋裏只剩下自己與居沐兒,這才放心地拿了把琴,坐到了居沐兒面前:“姑娘要嫁進龍府,那一白的死因,姑娘還會助我查下去嗎?”

“當然。”居沐兒沒有猶豫。

林悅瑤聽得此言,舒了口氣:“姑娘重情重義,我果然沒有看錯人。聽得姑娘的婚訊,我還以為,從此之後我只能憑一己之力為一白申冤了。”

林悅瑤說的“一白”名叫華一白,是國中聞名的琴師,亦是年輕一代琴師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生性狂放灑脫,張揚不羈,喜飲酒鬥琴,是各花樓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