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明察秋毫 (修)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心中都燃起迅速查案的熊熊烈火。

葉昭也向皇上討了假,皇上便將陪東夏混球的職責暫時轉給年近六十,發福嚴重的秘書監牛大人,讓他每天用兩條小短腿撐著碩大的身子,和精力旺盛的伊諾皇子一起遊山玩水,今天去東海,明天去騎射,後天去爬西山,幾步路就累得他虛汗淋漓,臉上還要撐著微笑,不要怠慢了貴賓。

牛大人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趕緊吩咐任上京通判的兒子大力協助葉昭辦案,務求讓他爹早日脫離苦海。

牛通判是個孝順兒子,趕緊丟下其他不著緊的事務後,向京兆尹稟報,點齊最老練的人手,親自去幫夏玉瑾破案。

因為李大師沒有親人,所以屋子還保持著案發時的情景,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和地上暗褐色的血跡很不相稱。夏玉瑾上躥下跳地翻箱倒櫃,搜查李大師藏著的私貨:“嗤嗤,這張柳道人的書法應該是騙回來的真貨,還有莫雲清的奔牛圖,咦?這暗格裏是海外鑄金大師做的琉璃八寶塔,真貨還是假貨?這死老頭是怎麽弄到手的?反正他沒繼承人,東西都要充公,我偷偷帶兩件走,牛大人你會睜一眼閉一只眼吧?”

牛通判是個嚴肅到有些古板的人,他一邊讓人把東西統統收起來上繳,一邊把某人的話統統當屁放了,然後對葉昭交代起正事來:“兇手殺人後立刻離開,沒有翻動屋子裏的東西。目的不是謀財害命,應是復仇或其他原因。”

葉昭沖夏玉瑾叫:“聽到沒有?”

夏玉瑾正愛不釋手地拎著個越窯燒制的珍品筆洗鑒賞,隨便用鼻子應了兩聲。

牛通判繼續對葉昭道:“周圍鄰居都打聽過,半夜沒聽見任何怪異的聲音。”

葉昭繼續對夏玉瑾叫:“聽到沒有?”

夏玉瑾把筆洗塞進衣袖內,拍拍負責收東西的小吏道,“爺先拿回去玩幾天,辨明真偽,確認是否與案情相關,然後直接送給皇上,你和那個叫什麽的負責官員說一聲。”他轉過身,見葉昭和牛通判四只眼睛都死死盯著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捂著袖子,賭咒發誓道,“我真會還的!”

牛通判語重心長道:“郡王啊……”

夏玉瑾不耐煩地揉揉耳朵道:“聽到了,鄰居沒聽到怪異聲音,那不怪異的聲音總該聽到了吧?問問都有些什麽,說不定也有些線索。”

不怪異的聲音聽來有什麽用?

牛通判不說話,冷冷看著他胡鬧去。

屋外擠滿了四鄰八裏的百姓,正在竊竊私語看熱鬧和美人,聽見問話,紛紛笑起來。有幾個膽大的家夥叫道“杜婆婆家的夜哭郎鬧了一晚上!”“野貓在叫春!”“打更!”“烏鴉叫!”“還有吝嗇羅罵媳婦的聲音!這家夥真不是東西。”

吝嗇羅罵罵咧咧道,“那敗家的婆娘,散財的蠢貨,能不罵嗎?”

看他不順眼的女人都左一句右一句嘲諷他,“你那敗家的媳婦是又多吃了半碗飯?還是燒菜多放了兩把鹽?”“肯定是給他縫褲子的時候多縫了幾針,嫌浪費線了。”“沒見過那麽不像話的男人。”

吝嗇羅急了:“那天吃晚飯,半個拳頭大的雜糧饅頭掉到地上,不過是給狗舔了口。我說拿去井邊洗洗,留著明早吃了,她居然嫌臟,趁我不注意,偷偷丟給外面的小乞丐,這還不夠敗家嗎?!”

眾人笑得直不起腰。

夏玉瑾也跟著笑了半響,腦中靈光一顯,問:“那小乞丐在哪裏?”

吝嗇羅趕緊點頭哈腰道:“那個混賬小子,得了饅頭就溜了,要不是半夜才發現,饅頭已經保不住了,我絕不放過他。”

夏玉瑾又問:“他經常在這附近徘徊?”

吝嗇羅道:“是的,這附近敗家婆娘多,他也不知躲在哪個角落,平時不見影,聞到飯香就開始挨家挨戶叩門。”

夏玉瑾想了想,問:“你真不知道他住哪裏?”

吝嗇羅:“這個……不太清楚。”

夏玉瑾摸出塊銀子在他面前揚了揚,然後收回去:“不知道啊,那就算了吧。”

“我媳婦肯定知道!郡王大人等等我——”吝嗇羅跳起來,比兔子還快推開人群,跑了幾步,警告眾人,“賞錢是我的,誰敢搶就和誰拼命!”他趁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迅速沖回家去,片刻後又沖了回來,癱在地上,喘著粗氣,然後盯著夏玉瑾摸過銀子的芊芊玉手,充滿感情道:“媳婦說,那孩子是可憐人,母親死後,居無定所,又怕惡狗,便在附近那棵大榕樹的樹枝上搭了幾塊破木板,睡在上頭。”

夏玉瑾將銀子丟給他,笑道:“給你媳婦買饅頭的。”

吝嗇羅在哄笑聲中,歡天喜地跑了。

葉昭若有所思地擡頭看向不遠處的那棵大榕樹,猛地躍起,踩著屋檐,幾個跳躍,竄上樹梢,卻見榕樹高處,有幾根粗粗的麻繩編了個網,像床似地掛在樹丫間,裏面墊著條破氈子,上面還用布條綁了幾塊遮雨用的木板,還丟了塊啃掉大半的雞骨頭。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