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殺機暗懸桃花紛桃花殤劫(7)

李世民與阿利那胭回到林外,小心將她扶下馬來,向李淵見了禮,只擡眼之間,便體出了周圍氣氛的異樣,李世民臉色一凝,側望向長孫無忌,無忌亦蹙緊了深眉,斜睨張、尹二妃一眼,向他微微示意……

李世民略有會意,想是又有何枕邊之言,進到了李淵耳裏……

李淵暗暗沉氣,阿利那胭受了傷,今日獵玩也便由此作罷。李淵斜睨李世民一眼,卻怒意橫生,令他回宮去便獨來見自己,李世民望了望略有得意、平沉靜氣的元吉建成,心下瞬思,頓生出百種應對之計,不管他們用了如何伎倆,自己都要強勢以對,方不會落於被動……

回到宮裏,李淵屏退下左右,果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訓斥,李世民還尚不明緣由,自不敢貿然接語,直到李淵發泄過心中怒火,才沉下口氣,問向李淵:“父皇適才責備兒臣,說兒臣恃功傲人,總……也要有個由頭吧?兒臣若是有何行為不妥之處,還望父皇明示,兒臣也好端正言行!”

李世民此言強勢但並不強硬,不服中亦隱著些微敬畏,既達到了問詢的目的,又不顯得軟弱可欺,其語氣拿捏更是恰到好處得令李淵怔忪!哼!虧有那麽多人證在場,他還能如此鎮靜自若,真不愧是李世民!

“你……還要問朕?你自己言說過的話,難道心裏沒數嗎?哼!朕倒還要請教我兒,何謂‘我自有天命,怎是一馬可以傷及’,這……又何謂……天命啊?”

李淵重又震怒得疾言厲色,李世民眉間頓時一斂,實沒想過自己當時一句氣話,竟會被歪解扭曲到這等地步,而李淵……竟也會如此深信地責問起自己……

李世民臉上稍作一愣,但,隨即隱去,是啊,也沒什麽好奇怪的,自那時文學館之行前後,李淵便已對自己處處留心,再不若從前般深信了……

李世民心中暗暗苦笑,古來功高震主,便縱是親生父子又能如何?還不是無法免俗?哼!世事也真是可笑,這權位之爭,自己本是不屑,可此時想想,匹夫無罪,亦懷璧其罪(1),更何況自己……本便擁有過之大哥之能,就縱是真生了此心,難道……還不是該的嗎?

李世民漸冷了眉目,俊薄微逸的嘴唇,流透出些許狠色:“這樣的話……父皇也會深信嗎?當時有那麽多人在場,父皇想,以兒臣之人,可會不顧生死地說出那樣的話來?還望父皇能夠三思!如若仍是不信兒臣,那麽……兒臣也便不敢辭死,就懇請父皇速將兒臣送官查辦!”

李淵心中一顫,萬沒想到如今之時,他竟仍能言之咄咄,且思路分明條理不亂,著令人無從接語,是啊,以世民為人之精,怎會明知旁有眾人,還說出此等言語?

李淵舒了舒眉色,雖已心有了然,但,望著他迫人的暗湧聲勢,卻仍是心結難展,這個兒子,心思、膽略、計謀,皆非常人所及,即使今日之事乃建成陷害,也不怪建成會提防於他,自己在時,許是還好,可若自己不在了,憑建成,的確實難約束於他,而他……又向來爭強好勝、傲藐一切,怕也不會常懷甘居人下之心吧……

李淵想著,竟不由得一栗,這自古以來,皇家奪嫡皆慘烈非常,自己實不願看到這一幕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既已立了建成,那麽……便只好打壓住世民了,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平息這兄弟間的明爭暗鬥,遂幽沉了臉色,厲厲地對向了李世民:“你……你以為……朕不敢辦你嗎?”

“兒臣不敢!只望父皇三思!”李世民仍舊一副決然的面孔,無一絲退讓之意……

李淵深擰著眉心,真是被他氣得火從心起,但,卻也真無計可施,總不能真關了他吧?

李淵正自氣郁,卻突地心念一轉,好啊,既然說不過你,那……哼!總也要滅滅你的銳氣,讓你知道,這世間之事,不全由你說了便算!況,這件事情於大唐更是有萬利而無一害啊……

李淵拉扯開唇角,扯出微微冷笑:“好!好啊……這事情你說得倒也有理,這的確是沒什麽證據之事,朕……也只是提醒你,勿要太過招搖了才好!況,此時此刻,縱你犯了天大的過錯,朕也卻不能辦你!怕這大唐與突厥的暫修邊好……還是要靠你才行!”

李淵充滿意味的一句,令李世民心裏頓時一悸,他自能聽出李淵的言外之意,暫修邊好,想李淵所指……並不僅僅是戰力而已吧:“這……世民自當盡力!若突厥來犯,定以命退敵!”

李淵冷哼一記,他想,以李世民之思敏,怎會體不出他語中深意?只故作回避罷了:“我兒多慮了,若要安穩住突厥,又怎需待他來犯?朕看得出,阿利那胭公主對你……頗有好感,朕想以公主之尊配你自是有余,便不可委屈了公主,你看……以公主為秦王妃……以求大唐喘息之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