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6頁)

“是嗎?”他咬牙問,“當初是誰說,自殺是一種怯懦,一種罪孽呢?是誰說那是逃避,是沒勇氣呢?”

“我……”她囁嚅地說,“我說錯了!”

“不!”他一下子推開了她,站起身來。“你沒說錯!我現在已經認清楚了,我再也丟不開和你共有的這種幸福!我要你!我也要活著!”他擡頭對雲娃果斷地交代,“收拾一些必要的東西,我們連夜搬出去!在找到房子之前,先去住客棧!這個家,我是一刻也不要留了!我馬上去跟全家做一個了結!”

這次,新月沒有阻攔,她已無力再奮鬥下去,也無力抗拒這樣的安排了。

努達海趕到老夫人房裏時候,老夫人正在為白天發生的事,勸說著雁姬和驥遠。因而,全家的人都聚集在老夫人房裏。這樣也好,正好一次解決。努達海大步上前,對全家人看都不看,直接走到老夫人面前,就直挺挺地跪下了。

“請恕孩兒不孝,就此別過額娘,待會兒我就帶新月他們離開,暫時住到客棧中去!”他說著,就站起身來。

“住客棧?”老夫人大驚失色,“你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嚴重呢?”

“我的意思就是,這個家既然鬧得勢不兩立,水火不容,為了避免發生更可怕的事,我別無選擇,只有出去購屋置宅,給新月他們另外一個家!其實,這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提議,是從頭就有的構想,只是額娘不能接受,新月又急於贖罪,這才拖延至今,現在,望月小築裏,大的,小的,男的,女的,人人遍體鱗傷,這個債,他們還完了!”

“阿瑪!”珞琳第一個叫了起來,“你不要走,你一走,這個家還算什麽家呢?請你別這麽生氣吧!剛才奶奶已經說了額娘跟驥遠一頓,以後肯定不會再發生這樣可怕的事了!”

“哼!”雁姬忍不住又發作了,“你只看得到望月小築裏的人遍體鱗傷,你看到別的人遍體鱗傷了沒有?你看不見,因為‘心碎’是沒有傷口的!即使有傷口,你也不要看,因為你只有心情去看新月!你甚至不問莽古泰到我房裏來發瘋,有沒有造成對我的傷害!”

“如果你不曾毒打新月,莽古泰又何以會發瘋?”

“新月新月!你眼裏心裏,只有新月!我知道,你早就想走了!這個家是你的累贅,是你的阻礙,你巴不得早日擺脫我們,去和新月過雙宿雙飛的日子!你要走,你就走!留一個沒有心的軀殼在這兒,不如根本不要留……”

“額娘!”珞琳著急地去拉雁姬,搖撼著她,“你不要這個樣子嘛!冷靜下來,大家好好地說嘛!”

“是呀是呀!”老夫人急壞了,“我們要解決問題,不要再制造問題了!”

“解決不了的!”雁姬沉痛地喊,“他對我們全家的人,已沒有一丁點兒的感情,沒有責任心,沒有道義感,這樣的人,我們還留他做什麽?”

“如果我真的沒有責任心,沒有道義感,我就不會帶新月回來了!”努達海用極悲涼的語氣,痛楚而激動地說,“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愛新月!新月也不該愛我!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段感情,我是理直氣壯的!就因為有抱歉,有愧疚,還有對你們每一個人的割舍不下,我才活得這麽辛苦!我和新月,我們都那麽深切地想贖罪,想彌補,這才容忍了很多很多的事!”他盯著雁姬,“你從一開始,就緊緊地關起門來拒絕我們!輕視,唾棄,責罵,痛恨,折磨……全都來了,而且你要身邊的人全體都像你一樣,然後你張牙舞爪,聲嘶力竭,弄得自己痛苦,所有的人更痛苦,其實,你不知道,只要你給新月一點點好臉色看,她就會匍匐在你的腳下,我也會匍匐在你的腳下,新月身邊的人更不用說了。我會為了你的委曲求全而加倍感激你!為什麽你不要我的感激和尊敬?而非要弄得望月小築一片淒風苦雨、鮮血淋淋的?叫我心寒,澆滅我的熱情!你現在還口口聲聲說我存心要離開這個家?你不知道,要我離開這個家,如同斬斷我的胳臂,斬斷我的腿一樣,是痛入骨髓的啊!你不了解我這份痛,但是新月了解,所以,一直是她在忍人所不能忍!”他說得眼中充淚了,老夫人和珞琳也聽得眼中充淚了。說完,他甩了甩頭,毅然地說,“言盡於此,我走了!”

珞琳一個箭步攔住了努達海,回頭急喊:

“額娘!你說說話吧!你跟阿瑪好好地談一談吧!”

雁姬微微地張了張口,嘴唇顫抖著,內心交戰著,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把頭一昂,冷然地說: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努達海神情一痛,也冷然地說:

“玉也罷,瓦也罷,這個家反正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