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我……我……”新月囁嚅地說,“我沒有惡意,傷害他,實非所願,是迫不得已。如果今天不傷害他,只怕以後還是要傷害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對不起,請你們不要生氣吧!”

“迫不得已!好一個迫不得已!”雁姬咽著氣說,“你如此潔身自愛,如此玉潔冰清,我們家都是些禍害,真怕有損格格清譽!我看我們家這座小廟,供不了你這個大菩薩了!”

“我懂了!”新月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我明天就進宮去見太後,一定盡快遷回宮裏去!”

“額娘!”珞琳驚喊著,“為什麽要弄得這麽嚴重嘛?”

“進宮去向太後告狀嗎?”雁姬逼視著新月,“你又何必這樣將我的軍呢?你明知道,你貴為和碩格格,我們奉旨侍候,本就小心翼翼,生怕出錯。這會兒你要遷回宮裏,你讓太後和皇上怎麽想咱們?難道我們這樣的盡心盡力,還要落一個侍候不周嗎?”從不知道雁姬有這樣的口才,更不知道她會這樣地咄咄逼人。新月怔住了,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底是明白的,雁姬的世界裏,已不容許自己的存在。她還來不及回答,站在一邊的雲娃已沉不住氣,冒出一句話來:

“那麽,依夫人的意思,是想怎麽樣呢?”

“這座望月小築裏,樓台亭閣,一應倶全,吃的用的,一概不缺。不知道格格對這兒還有什麽不滿意?”雁姬迅速地回答。

“好……”新月立刻接口,因為心情太激動了,便控制不住語音的顫抖,“我現在才真正明白了,從這一刻起,我會待在望月小築,和你們全家保持距離!除非是有重要的事,否則,我不出這座園門,行了嗎?”

“太瘋狂了!”珞琳喊,“怎麽可以呢?”

“就照格格的意思辦!”雁姬大聲說,“飲食起居,我自會派人前來料理!”

“豈有此理!”莽古泰忍無可忍地往前一吼,“憑什麽這樣對待格格?叫她禁閉?這太過分!有本事,你們管住自己家的人,讓他們一個個都別來騷擾格格!”

雁姬的臉色,驟然間由紅轉青,難看到了極點。

新月立刻回頭,怒瞪著莽古泰,用極不平穩的聲音,憤憤地喊:

“莽古泰!你好大膽,這兒有你開口的余地嗎?你給我跪下掌嘴!”

“喳!”莽古泰撲通一跪,就左右開弓地打自己的耳光。他是個直腸子的人,想不清,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他為新月抱屈,卻苦於沒有立場說話,更氣新月,不敢說出真相,寧可自己受辱!他把這份委屈和不平,幹脆一下下都招呼在自己身上,下手又狠又重。打得兩邊面頰噼哩啪啦響。

新月眼中迅速地充淚了。雁姬冷哼一聲,看也不想再看,轉身就走。珞琳糊裏糊塗,激動得不得了,躲著腳說:

“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呢?怎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呢?怎麽會這樣沒緣分呢?怎麽每個人都這麽奇奇怪怪呢?我不懂,我不懂每一個人了……”

克善從裏間屋內走出來,一見大驚,奔過去就抱住莽古泰的手,哭著喊:

“為什麽要打我的師傅呢?姐!姐!你為什麽要處罰莽古泰呢?他是我的‘嬤嬤爹’呀!”

新月的淚,頓時如雨點般,滾滾而下了。

從這一日起,新月就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她幾乎足不出戶,只有在極端苦悶的時候,才騎著騄兒,去郊外狂奔一場。莽古泰總是默默地跟著她,遠遠地保護著她,卻不敢驚擾她。

努達海拼命控制著自己,不去望月小築,不去看新月,不去過問新月,只是,無法不去想新月。還好,人類有這麽一個“密室”,是別人沒辦法“窺視”的,那就是“內心”。努達海就在自己的“密室”裏,苦苦地思念著新月。新月把自己囚禁在望月小築裏,努達海也把自己囚禁在那間密室裏。一個迎風灑淚,一個望月長籲,兩人中只隔著一道圍墻,卻像隔著一條天塹,誰也無法飛渡!

冬天,對努達海全家人和新月來說,都是緩慢而滯重的,是一天天挨過去的。然後,春天來了。新年剛剛過去,驥遠被皇上封了一個“禦前侍衛”,開始和努達海一起上朝。父子同時被皇上所器重,努達海的聲望,如日中天。接著,太後的懿旨就到了。一切的隱憂都成事實:新月被指婚給了費揚古,同時,驥遠和珞琳,都被指婚了。驥遠未來的新娘是固山格格塞雅,珞琳未來的丈夫是貝子法略。

懿旨頒發的第二天,努達海帶著新月、珞琳和驥遠去宮中謝恩。這是努達海好幾個月來第一次看到新月。新月的孝服已除,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衣裳。胸前,戴著她從不離身的新月項鏈。她薄施脂粉,珠圍翠繞,端端正正地坐在馬車中,簡直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