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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這樣坐立不安?”費雲帆問:“你在等什麽?”

我瞪著他。

“你怎麽知道我在等什麽?”

“只有等待可以讓人變得這樣煩躁!”

我一時有個沖動,我真想告訴他一切,告訴他楚濂和我,和綠萍間的故事,告訴他今天將進行的攤牌,告訴他所有的點點滴滴,讓他那飽經過人生滄桑的經驗來告訴我,以後的發展會怎樣?讓他那超人的智慧來分析,我和綠萍的命運會怎樣?但是,我想起楚濂的警告,不要讓第四者知道!我應該信任楚濂!我等吧,等吧,等吧,反正,今天總會過去的!謎底總會揭曉的!

是的,今天總會過去的,謎底總會揭曉的!天,假若我能預測那不可知的未來,假若我能預知那謎底啊!

時間繼續緩慢的流逝,我每隔三分鐘看一次手表,每秒鐘對我都是苦刑,每分鐘都是痛苦……母親下樓來了,她開始和費雲帆聊天,聊美國,聊歐洲,也聊綠萍的未來;碩士,博士,和那似乎已唾手可得的諾貝爾獎!父親和費雲舟算完了帳,也出來加入了談話。阿秀進來請示,父親留費氏兄弟在家裏晚餐,母親也開始看手表了:

“奇怪,五點半鐘了,綠萍五點下班,現在應該到家了才對!”

“她今天會回來晚一點,”我沖口而出:“楚濂約她下班後去談話去了。”

費雲帆敏銳的掉過頭來看著我。

“哦,是嗎?”母親笑得好燦爛。“你怎麽知道?”

“噢,是他打電話告訴我的!”

母親一定把這個“他”聽成了“她”,喜悅染上了她的眉梢,她很快的看了父親一眼,挑挑眉毛說:

“我說的對吧?他們不是很恰當的一對嗎?”

“一對金童玉女!”費雲舟湊趣的說:“展鵬,我看你家快要辦喜事了!”

“誰知道?”父親笑笑。“這時代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張,我們根本很難料到他們的決定。”

費雲帆溜到我身邊來,在我耳邊低語:

“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嗯?”

我求救似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低聲說:

“我不能講。”

他深沉的看了我一眼。

“別擔心,”他繼續低語:“楚濂不是個見異思遷的男孩子!”

哦!他能洞悉一切!我再求救似的看了看他,於是,他很快的說:

“放愉快一點兒吧,否則別人會以為失戀的人是你了!帶點兒笑容吧,別那樣哭喪著臉。”

我驚覺的醒悟過來,帶著勉強的微笑,我又開始去撥弄我的吉他。時間仍然在緩慢的流逝,一分,十分,二十分,一小時,兩小時……七點半了。

阿秀進來問,要不要開飯了?

“哦,我們吃飯吧,”母親歡愉的笑著:“不要等綠萍和楚濂了,他們是百分之八十不會回來吃飯的!”

“也真是的,”父親接口:“即使不回來吃飯,也該先打個電話呀!”

你怎麽知道?我想著,那小樹林裏何來的電話呀!但是,楚濂,楚濂,夜色已臨,你到底有多少的話,和她說不完呢?你就不能早一點回來嗎?你就不能體會有人在憂心如焚嗎?你一定要和她在那暗沉的小樹林內輕言蜜語嗎?楚濂,楚濂,你這個沒良心的人哪!但是,或者綠萍很傷心嗎?或者她已肝腸寸斷嗎?或者你不得不留在那兒安慰她嗎?

幾百個問題在我心中交織,幾千個火焰在我心中燒灼。但是,全體人都上了餐桌,我也只能坐在那兒,像個木偶,像個泥雕,呆呆的捧著我的飯碗,瞪視著碗裏的飯粒。父親看了我一眼,奇怪的說:

“紫菱,你怎麽了?”

我吃了一驚,張大眼睛望著父親。母親伸手摸摸我的額,笑笑說:

“沒發燒,是不是感冒了?”

我慌忙搖頭。

“沒有,”我說,“我很好,別管我吧!”

“你瞧,”母親不滿意的皺皺眉:“這孩子這股別扭勁兒!好像吃錯了藥似的!”

“她在和她的吉他生氣!”費雲帆笑嘻嘻的說。

“怎麽?”

“那個吉他不聽她的話,無法達到她要求的標準!”

“急什麽?”父親也笑了:“羅馬又不是一天造成的!這孩子從小就是急脾氣!”

大家都笑了,我也只得擠出笑容。就在這時候,電話鈴驀然間響了起來,笑容僵在我的唇上,筷子從我手中跌落在飯桌上面,我摔下了飯碗,直跳起來。是楚濂,一定是楚濂!我顧不得滿桌驚異的眼光,我顧不得任何人對我的看法,我離開了飯桌,直沖到電話機邊,一把搶起了聽筒,我喘息的把聽筒壓在耳朵上。

“喂,喂,”我喊:“是楚濂嗎?”

“喂!”對方是個陌生的、男性的口音:“是不是汪公館?”

噢!不是楚濂!竟然不是楚濂!失望絞緊了我的心臟,我喃喃的、被動的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