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數朵(第4/8頁)

“但是,傻孩子,那只是夢哪!而你卻生活在現實裏!你可以不做夢,卻不能避免現實!”

“我知道。”筱藍也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課本。“我要去上課了,回來再談吧!”

門鈴及時地響了起來,母親急急地往臥室裏鉆:

“如果是來收米賬的,告訴她我不在家。”

筱藍搖了搖頭,勉強地走向門口,腦子裏在盤算著如何向收米賬的人解釋。拉開了門,她立即呆住了,門外,是親自捧著一束黃玫瑰,笑容可掬的張老頭!

“哦,哦,這是做什麽?”筱藍結舌地問。

“我是馨馨花莊來的,有位先生要我送來這束玫瑰。”

“可……可是,這是給誰的?”

“給你的,小姐。”

“你沒有送錯嗎?”筱藍懷疑地問。

“怎麽會送錯呢?那位先生說得清清楚楚的。”張老頭笑意更深了。

哦,是了,準是那個林伯伯!他居然也學會送花這一套了。筱藍有些興味索然,接過了花,她不經心地說:

“是個胖胖的先生向你買的,是嗎?”

“哦,不是,”張老頭急忙說,“是個年輕人,像個大學生的樣兒,挺漂亮的呢!”

說完,他不再看自己留下的影響是什麽,就微笑著轉身走了。這兒,筱藍愕然地看著那束包裝華麗的黃玫瑰,滿懷的困惑與不解。然後,她發現了那張卡片,取下來,她喃喃地念著上面的句子:

“心香數朵,祝福無數!一個敬慕你的陌生人——悅冠群……天知道,這個倪冠群是誰呀!”

母親從臥室裏伸出頭來。

“是誰?筱藍?”

“有人送了我一束黃玫瑰。”

“誰送的?”

“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他!”筱藍說,走去找花瓶,一面低低地自語了一句,“說不定那個白馬王子竟出現了呢!”盛了一瓶子水,把玫瑰插進瓶中,她注視著那些花朵,想起自己剛剛的話和思想,就禁不住滿臉都可怕地發起燒來了。

一束突如其來的黃玫瑰,一個陌生人,一束心香,無數祝福,帶給筱藍的,是整日的精神恍惚,幾百種揣測,和幾千種幻想。那個像大學生的年輕人!他怎樣注意到她的呢?他可能在街上看過她,可能是同校高班的男同學,可能常和她搭同一輛公共汽車上學,也可能是她工作所在地附近的男孩子。他怎會知道她的住址?可能是打聽出來的,也可能跟蹤過她。哦,可能這個,可能那個……幾百種可能!

一整天就在這些可能中過去了。新的一日來臨時,新的一束玫瑰花又到達了筱藍的手中,她已不只是驚奇,簡直是迷惑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一束束的黃玫瑰湧進了筱藍的閨房,整棟房子裏到處都彌漫著玫瑰花香。母親無法再沉默了,注視著筱藍,她嚴肅地說:

“坦白說出來吧,較藍,這個悅冠群是你的男朋友嗎?你就是為了他而不願嫁給林先生的嗎?”

“啊呀,媽媽,我發誓不認識這個愧冠群,你沒有看到他的簽名嗎?他也自稱是‘陌生人’呀。”

“誰知道那是不是你們玩的花槍呢!”

“媽媽!”筱藍懇求似的喊,“我真的不認識他!”“難道他送了一個星期的玫瑰花,還沒在你面前露過面嗎?”“從沒有過。”

“那麽,這該是個神經病了!你最好當心一點兒,這種神經病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麽事來!”

筱藍不語,掉轉頭去看著桌上的玫瑰花。神經病?或者這是個神經病!但是,唉!她在心中深深地嘆息,她多想認識這個神經病呀!

半個月過去了,玫瑰花的贈送始終沒有停止。筱藍開始習慣於在每天早上接受那束黃玫瑰了,而且,她發現自己竟在每天期待著那束黃玫瑰了。從早上起床,她就會那樣怔忡不安地等著門鈴響,生怕有一日它不再響,而離奇的黃玫瑰就此停止,不再出現。這種恐懼比那贈送者是個神經病的恐懼更大,更強烈。而且,她也發現自己變了。她常常那樣精神恍惚,常常做錯了事情,常常不自覺地微笑,不自覺地唱歌,不自覺地墮入深深沉沉的冥想中。這種變化逃不過母親的眼睛,她點著頭,沉吟地說:

“看樣子,這玫瑰花上必然有著精神病的傳染菌,我看,筱藍,你也快成神經病了。”

這玫瑰花不但引起了母女兩人的不安,還使那位林先生大大不以為然。

“我主張報警!”他大聲地說,“凡是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沒好事,誰知道它會帶來怎樣的災難!”

“噢,林伯伯,”筱藍立即說,“請別管它吧!”

“別管它!”那追求者瞪大了眼睛。“難道你不害怕嗎?”

“害怕?”筱藍紅著臉,眼睛亮得好迷人。“誰會去怕幾朵花兒呢?”她笑了,笑得甜甜的,醉醉的。她的眼光幽幽柔柔地落在那幾朵花兒上。於是,那反應遲鈍的追求者,也大惑不解地看出一項事實:他竟鬥不過那幾朵莫名其妙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