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4頁)

如果徐業平能有你對嘉珮的十分之一好,我不會變,如果他也能正對我的父母,我也不會變。但是,四年考驗下來,我們仍然在兩個世界裏……

徐業平在東部某基地服役,寫來的信,卻十分瀟灑:

我早跟你說過,我和小方不會有結果。這樣正好,像我們以前唱的歌,“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的歸路”。我不傷心,自從小偉死後,我早知萬事萬物,皆有定數,別笑我成了宿命論者。我一點也不怪怨小方,對她,我只有無數的祝福,畢竟,我們曾如此相愛過。

這就是方克梅和徐業平的結果。

韓青還記得,在服兵役前,有天,他住在徐業平家裏。那晚,兩人都喝了點酒,兩人都帶著醉意,兩人都有心事和牽掛,兩人都無法睡覺,他們曾聊天聊到淩晨。

“業平,”韓青曾說,“我們將來買棟二層樓的房子,你和小方住樓上,我和鴕鴕住樓下。一、三、五你們下樓吃飯,二、四、六我們上樓吃飯。你覺得如何?”

“不錯啊!”徐業平接口,“我們四個還可以擺一桌呢!”

結果,方克梅和徐業平居然散了!居然散了!也是那晚,韓青還說過:

“我現在什麽都不擔心,就是擔心鴕鴕!”

“不要擔心她!擔心你自己!”徐業平說,“你比她脆弱多了!”

是嗎?韓青不敢苟同。注視著徐業平,想著鴕鴕和小方,兩種典型的女孩,各有各人的可愛之處,他不禁深深嘆息了:

“業平,我們兩個都一無所有,想想看,小方和鴕鴕為什麽會愛上我們?她們都那麽優秀,那麽出色!我們……唉!真該知足了!不是嗎?”

徐業平沉默了,難道那時,他已預感到自己會和小方分手嗎?難道他已看到日後的結局嗎?他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抽煙,於是,韓青也沉默了。兩個好友,相對著抽煙,直到淩晨四時,徐業平才嘆口氣說:

“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來,兩人都一臉失眠的痕跡,徐業平問韓青睡得好不好,韓青說:

“正面躺,左面躺,右面躺,反面躺,都睡不著。”

徐業平嘻嘻一笑,說:

“我看你大概也站著躺吧!”

往事歷歷,如在目前。小方卻和別人訂婚了。徐業平和小方本身,不管多麽瀟灑,韓青和鴕鴕,卻都為這件事消沉了好一陣子。“世外桃源”的打情罵俏,來來的許願池,水源路的小屋,金國西餐廳中為“小梅梅”取名字……往事歷歷,如在目前,往事歷歷,如在目前。

但是,方克梅和徐業平居然散了,居然散了。

在營房中,韓青捧著徐業平和小方分別的來函,好幾個深夜,都無法成眠。總記得小方過二十歲生日,穿一襲白色衣服,襟上配著朵紫羅蘭,和徐業平翩然起舞。也是那晚,韓青第一次認識了鴕鴕!

“小梅梅,你再也不會有弟弟妹妹了!”他嘆息著。

但是,真有個小梅梅嗎?她存在過嗎?是的,她存在過,雖然只有短短兩個月,她確實存在過。但是,她也去了。從糊塗中來,從糊塗中去。生命是古怪的東西,韓青年齡越長,經歷越多,自負越少,狂傲越消……他再不敢說他了解生命,更不敢說他了解人生。

同時,鴕鴕的來信變得越來越短,越來越淩亂,有時,他甚至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她開始談到畢業,因為她馬上就要畢業了。但她談了更多有關社會,有關成長,有關生活“境界”的問題,含糊的,暗示的,模棱的。他困擾著。可是,他在極大的不安裏,仍然對鴕鴕有著信心,只要他退了役,可以和她朝夕相處,可以找到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什麽都可以解決,什麽都可以成功。一個“圓”已經劃到最後的一個缺口,只要那麽輕輕一筆,就可大功告成。等待吧,因為他也馬上就要退役了。

就在他退役前夕,鴕鴕寄來一封真正讓他掉進冰淵裏去的信,雖然信上並沒有一個字說她已經變心:

青:

時鐘敲了一響又一響,告訴我夜已深了,再過數小時,就是認識四十四個月,多快,只是一晃眼而已。三年又八個月該上千天,從一開始算起吧,也算個半天才算完呢!怎麽回首時卻有如雲煙般片刻即過?

近四年來,事實上,從一開始你就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你讓我誤以為你百般遷讓我是應該的。在你面前,我一直是最驕橫、任性、倔強、善變……的女孩,可是你始終給予我最大的寬容與愛心。

如果世界上真有因果報應,我將遭到報應的。也許有一天我受人虐待時,我將反悔不已,而當我再想回到你身邊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其實我原不想寫封傷感的信,你知道。可是,我一定要把我心中積壓的話告訴你,否則,我們的距離也只有越拉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