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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別冤大家!你要結婚,也沒有人不許你結!但是從你來我們家,你就和我們像親姐妹一樣,你怎麽可以偷偷摸摸地結婚而不通知我們!難道連一杯喜酒都不讓我們喝嗎?你這樣做實在太不夠意思!你倒說說清楚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雙!”奶奶也叫了起來,“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你是真結了婚,還是開開玩笑?”

“朱伯伯,朱伯母!”這回,是盧友文開了口,往前跨了一步,他對著媽媽爸爸就一鞠躬,然後,他朗聲地、不亢不卑地說了,“這不能怪小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如果伯父伯母有什麽見怪的地方,盡管怪我好了。”

“啊唷!”奶奶說,“難道你們是真結婚了?”

“是真的,”盧友文說,“今天在地方法院公證處公證結婚的,你們不信,結婚證書在這兒!”

大家看了結婚證書,這才相信,是真有其事了。立即,滿屋子議論紛紜,每個人都面有不豫之色。我再看向詩堯,現在,他整個臉都扭曲了,眉毛緊緊地擰在一塊兒。我越想越氣,回過頭來,我對著雨農就亂嚷亂罵起來:

“好啊,雨農,虧你還在地方法院上班,他們在那兒公證結婚,你怎麽會不知道?準是你和他們串通好了的!”

“天地良心!”雨農大叫著,“他們在公證處,我在法庭,地方法院那麽大,我出庭記錄都來不及,我怎麽管得到公證處的事?何況公證結婚天天有,難道我閑得沒事幹,好好地去査公證結婚名單來玩嗎?”

“詩卉,你們別生氣!”小雙對我們說,一臉的沉靜,一臉的溫柔,一臉的祈諒與懇求味兒。我呆了,瞪著她,我真不知道是生氣好,還是去恭喜她好。掉轉頭,她又注視著爸爸媽媽和奶奶,她輕聲地、懇切地、清清楚楚地說:“朱伯伯,伯母,奶奶,你們別生氣。聽我說,自從我爸爸去世,朱伯伯就把我帶進朱家,一年來,吃的、穿的、用的,都和詩卉詩晴一樣。想我杜小雙孤苦無依,上無父母,下無弟妹,居然能享受到家庭的溫暖!這一年,是我生命裏最重要最重要的一年,也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年!難道我這樣無情無義,你們如此待我,我竟然連結婚這種大事,也不和長輩們商量,就自作主張,私下辦理了嗎?朱伯伯,請您諒解,我實在有我的想法。認識盧友文之後,似乎是命中注定,他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雖住在朱家,你們待我也恩深義重,但是,說坦白話,一個孤兒的心情總是比較特殊的,寄人籬下的感覺仍然深重。我和友文同病相憐,接觸日久,終於談到婚嫁。朱伯伯,您一向是很欣賞友文的,我想,如果我是您的親生女兒,您也未見得會反對這門婚事!”

爸爸動容地望著小雙,聽到這兒,他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於是,小雙又繼續說:

“您想,你們都待我這樣好,如果我提出要結婚的要求,你們肯讓我這樣隨便找兩個朋友當證人,到法院去公證了事嗎?以朱伯伯朱伯母的脾氣,憐惜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一定要大事鋪張一番,恐怕要做得比詩晴的婚禮更隆重,才於心平安。可是,假若那樣的話,我會心安嗎?一年來已經受恩深重,朱伯伯是個讀書人,兩袖清風,朱家並不富有,我敢讓朱伯伯和朱伯母為我的婚事再破費操心嗎?再加上,友文和我的看法一樣,我們都覺得,結婚是兩個人自己的事,兩情相悅,兩心相許,結為終身侶伴。這份信心和誓言更超過一紙婚書和法律的手續!所以,我們不在乎結婚的形式,也不在乎隆重與否,只在乎我們自己是否相愛,是否要永遠在一起!既然決定要在一起,我們就用最簡單的辦法,完成了這道法律上必須通過的手續。朱伯伯,朱伯母,請你們原諒我的不告而嫁吧!假若你們還疼我,還愛我,那就不要責備我,也不要怪罪我,而請你們——給我一份祝福吧!”

說實話,小雙這篇話,倒真是可圈可點。我們大家都擡著頭,怔怔地望著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還是爸爸打破了僵局,他一個勁兒地點著頭,一叠連聲地說:

“好,好,好,不愧是敬之的女兒!”伸出手去,他一手拉著小雙,一手拉著盧友文,誠懇地、熱烈地、激動地說,“恭喜你們!希望你們永遠記得今天說過的話,並肩奮鬥,白頭偕老!”

爸爸才說完這句話,整個房裏就翻了天了,大家一窩蜂地擁上前去,把他們兩個圍在中間,恭喜的恭喜,問問題的問問題。我是拉住小雙,又捶她,又打她,又敲她,又罵她:

“你壞透了!你這個心裏有一百二十個竅的壞女孩,這麽重要的事,你居然在我面前也瞞了個密不透風!你壞透了!壞透了!壞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