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5頁)

“你們誰知道我們的主人之一,梁心虹是個很好的聲樂家?歡迎她唱一支歌如何?”

大家又叫又鬧,推著心虹向前。心虹確實學過兩年聲樂,有著一副極富磁性的歌喉。她並沒有忸怩,就走上前去。拉住堯康,她不放他走,盈盈而立,她含笑說:

“我唱一支歌,歌名叫作‘星河’,就是這位堯康先生作的曲,一位名作家寫的歌詞。現在,我必須請堯康用小提琴給我伴奏。”

大家瘋狂鼓掌。堯康有些意外,他看了心虹一眼,心虹的眼睛閃亮著,和她胸前的星光相映。他不再說什麽了,拿起小提琴,他奏了一段前奏。然後,心虹用她那軟軟的、纏綿的、磁性的聲音,清晰地唱了起來:

在世界的一個角落,

我們曾並肩看過星河,

山風在我們身邊穿過,

草叢裏流螢來往如梭,

我們靜靜佇立,

高興著有你有我。

穹蒼裏有星雲數朵,

夜露在暗夜裏閃閃爍爍,

星河裏波深浪闊,

何處有鵲橋一座?

我們靜靜佇立,

慶幸著未隔星河。

曉霧在天邊慢慢飄浮,

晨鐘將夜色輕輕敲破,

遠處的山月模糊,

近處的樹影婆娑,

我們靜靜佇立,

看星河在黎明中隱沒!

歌曲作得十分優雅清新,心虹又貫注了無數的真摯的感情,唱起來竟蕩氣回腸。好一會兒,室內的人好靜,接著,才爆發地叫起好來,大家簇擁著心虹,要求她再唱。心虹在人群裏鉆著,急於想逃出去,因為她忽然熱淚盈眶了。心霞對雲揚使了個眼色,於是,一張阿哥哥的唱片突然響了起來,心霞和雲揚首先滑入舞池,熱烈地對舞。大家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又都紛紛跳起舞來,一面跳,一面輕喊,鼓聲、琴聲、喇叭聲、人聲、笑聲,和那舞動時的快節拍的動作,把整個的空氣都弄熱了。

夜漸漸地深了,蠟燭越燒越短,許多人倦了,許多人走了,還有許多人隱沒在花園的樹叢中了。

賓客漸漸地告辭,梁逸舟夫婦接受著客人們的道謝,這一晚,他們是相當累了。他們雖也跳過幾支舞,但是,夾在一群年輕人中,總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大部分的時間,他們只是忙著調制飲料,準備點心,或和一些沒跳舞的客人們聊天。現在,當客人逐漸散去,他們忽然發現心虹和堯康一起失蹤了。

“他們兩個呢?哪兒去了?這麽晚!”梁逸舟問。

“可能去捉螢火蟲去了!”心霞笑嘻嘻地說。

“捉螢火蟲?”梁逸舟愕然地說,瞪著心霞,再看了吟芳一眼,他忽然若有所悟地高興了起來。“啊啊,捉螢火蟲!這附近的螢火蟲多得很,讓他們慢慢地捉吧!”他笑得爽朗,笑得得意。

心霞也暗暗地笑了。只有吟芳沒有笑,用擔憂的眼光,她注視著窗外迷茫的夜色。

心虹和堯康在哪裏呢?真在捉螢火蟲嗎?讓我們走出霜園,到農莊裏去看看吧!

這晚,對狄君璞而言,真是一個漫長而難挨的晚上。吃過晚飯沒有多久,他就在室內有些待不下去,走出農莊,他在廣場上看不著霜園,走到農莊後面,他不知不覺地來到那楓林裏。憑欄而立,他極目望去,霜園中那些紅紅綠綠的小燈閃爍著,透過樹叢,在夜色裏依然清晰,依然引人注意,像一把撒在夜空裏的星光。

距離太遠,他聽不到音樂,但是,他可以想象那音樂聲,旖旎的、纏綿的、瘋狂的、振奮的。那些男女孩子們耳鬢廝磨,相擁而舞,其中,也包括他的心虹。在這一刻,心虹正在誰的懷抱中呢?那個小提琴手嗎?或是其他的男人?

整晚,他心情不定,在農莊內外出出入入。當夜深的時候,他就幹脆停在欄杆前面,不再移動了。燃上了一支煙,他固執地望著那些小燈,決心等著它熄滅以後再回房間,他必須知道心虹不在別人懷抱裏,他才能夠安睡。傻氣麽!幼稚麽?他這時才了解,愛情裏多少是帶著點傻氣與幼稚的,它就會促使你做出許多莫名其妙而不理性的行為。

一支煙吸完了,他再燃上了一支,第三支,第四支……那些小燈閃爍如故。擡頭向天,月明星稀,今晚看不到星河。是因為身邊沒有她麽?還是他們把星河裏的星星偷去掛在樹上了?他越來越煩躁不安,拋去手裏的煙蒂,他再燃上了一支,那煙蒂帶著那一點火光,越過黑暗的空中,墜落到懸崖下面去了,像那晚從星河中墜落的流星。他深吸了口氣,心虹心虹,你可玩得高興嗎?心虹心虹,你可知道在這漫長的深夜裏,有人“為誰風露立中宵”?

像是回答他心中的問題,他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幽幽柔柔的聲音,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