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5頁)

雨杭又用了三天的時間,去向牧白和文秀做工夫,文秀的心早就軟了,但是,她絲毫都做不了主。牧白痛苦得簡直要死掉,又擔心靖萱,又擔心雨杭和夢寒,他根本六神無主,惶惶不可終日。對雨杭的話,他只是愛莫能助地聽著,一籌莫展。雨杭也去了卓家,看到被相思煎熬得不成人形的秋陽,就如同看到了自己。至於卓家一家子的悲憤,更讓人心中充滿了酸楚和無奈。

距離預定的出發日期,只剩下三天了,雨杭心急如焚,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時間來耽誤了。他只好先做了再說,一方面打電報給江神父,托他再多買三張船票,另一方面就是準備逃亡時的車子。車子很簡單,他放棄了熟悉的水路,改走公路,因為曾家在水路上太多眼線了。他雇了一輛大貨車,足以裝下他們全體的人和簡單的行囊。至於行期,他把它延後到二十日出發,以免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說服夢寒。最後,萬事俱備,只剩下兩件事毫無把握,一件是不知道江神父能不能順利地買到三張船票,另一件是不知道夢寒肯不肯走。

這天晚上,夢寒和平常一樣,在靖萱房裏照料靖萱。靖萱的精神和體力都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每日只是用焦灼的眼神,詢問地看著雨杭。雨杭見到靖萱房中,就剩下慈媽和綠珠在侍候,立刻給了靖萱一個暗示,靖萱馬上叫綠珠去休息了。慈媽也立刻機警地說:

“我還是去門外把風,我知道你們要商量大計!你們把握時間,有話快說!”她看了雨杭一眼,“我反正跟定我們家小姐了,她怎麽決定,我就怎麽做!”說完,她就出房守衛去了。

房裏只有夢寒,靖萱和雨杭了。雨杭走到桌子前面坐下,靖萱和夢寒都緊張地坐在他的對面。雨杭看著靖萱,低沉地說:

“靖萱,我無法說服奶奶接受秋陽,這個家庭,已經到了有理說不清的地步,所以,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離開這個家,和秋陽去另打天下!”

靖萱激動地點點頭。眼光熱烈地看著雨杭。

“車子我已經安排好了,路線我也安排好了,我們先到杭州,讓江神父為我們主持婚禮,然後,我們直奔上海,坐船去英國。我們最晚的出發日期,是二十日,再晚,就趕不上船期了!”

“我們?”靖萱迷糊地問,“你陪我們一起去嗎?”

“不只我去,還有夢寒,慈媽和書晴!”雨杭堅定地接口,眼光落在夢寒臉上。

夢寒臉色蒼白,眼神陰郁,整個人神思恍惚,失魂落魄。靖萱看看雨杭,再看看夢寒,回頭又看看雨杭,又看看夢寒……雨杭的眼光,只是直勾勾地停在夢寒臉上,頭也不回地說:

“靖萱,你想的沒錯!這個家庭裏,並不是只有你在戀愛,我請求夢寒跟我走,已經請求過許多許多次了!直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說動她,所以,你要幫我!要走,咱們就一起走!”

靖萱的呼吸急促,這個大發現使她那麽激動,臉孔上竟浮現了紅暈。她的眼睛閃閃發光,興奮地看著夢寒和雨杭,恍然大悟地低喊:

“我真笨呀!居然到現在才明白了!雨杭,怪不得你不要我!”

“我才笨呀!”雨杭說,“怪不得你不要我!”

靖萱撲了過去,一把就抓住了夢寒的手,熱切地說:

“你為什麽還要猶豫呢?有雨杭大哥這麽好的男人相愛相伴,你不走還要怎樣?真要在這曾家大院裏活埋一輩子嗎?走吧走吧!跟我們一起走!我不管是到英國還是美國,想到可以和自己相愛的人相守,我就恨不得插翅飛去了!你想想看,假如咱們一塊兒走了,有你,有雨杭,有書晴,有慈媽,有秋陽,咱們可以組成一個多麽親密和快樂的家庭啊!咱們不會孤獨,不會寂寞……在那個陌生的地方,不會有人指指點點,說哪一個大小姐跟家裏長工的兒子私奔了,說哪個大伯和弟婦畸戀了,沒人知道貞節牌坊是什麽東西,咱們可以自由自在地活著,大大方方地愛著咱們所愛的人,你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滋味嗎?我不知道,可我多麽多麽地向往啊,難道你不向往嗎?你不渴望去過一過那樣的日子?”

靖萱這樣熱烈的一大篇話,字字句句,說進夢寒的心坎裏。她不自覺地面泛潮紅,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那種向往跟渴盼,燃燒在她整個的臉龐上。雨杭重重地吸了口氣,也撲了過來,用掏自肺腑的聲音,懇求地說:

“聽著,你不是什麽罪人,你只是個需要愛,也有權利被愛的女人!給我機會來愛你吧!我保證你不會後悔!你就自私一次,讓我們為自己而活吧!我會用我整個的生命,來憐惜你,呵護你,照顧你!”

夢寒看看靖萱,靖萱含著眼淚,對她拼命點頭。她再看看雨杭,雨杭用雙手緊緊地握住她的雙手,握得她的骨頭都痛了,心都痛了,他的眼睛,渴求地盯著她,滿溢著澎湃的熱情。她投降了。猛地深呼吸了一下,她顫抖地,喘息地低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