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6頁)

“說得好!”秋陽點點頭,滿臉都是堅決。“既然你我都有決心,那麽事不宜遲,我立刻就去進行!”

“你哪裏去找錢呢?”靖萱擔心地問,“你知道,奶奶和爹娘認為我根本不需要用錢,所以我身邊都沒有錢,但是,我有一點兒首飾,不知道可不可以先拿去變賣……”

“你家的首飾一露相,大概我們誰都走不了!白沙鎮的金鋪就這麽兩家,全是你家開的!不過,你可以帶著,萬一路上需要時再用!目前,我家給我準備的學費,藏在我娘的床底下,我得想辦法把它弄到手,反正書也沒法念了……這樣吧!下星期二,我們還在這兒見面,那時候,我無論如何都會完成初步的安排!你也無論如何都要出來跟我見面!”

靖萱用力地點了點頭,緊緊地握住了秋陽的手,兩個人深深地互視著,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那份破釜沉舟的決心,和堅定不移的摯愛。然後,兩人再緊緊地擁抱了一下,就各自回家,去為他們的未來而努力去了。

秋陽奔走了三天,終於把自己的路線定出來了。他決定要去上海,因為上海是全中國最大的都市了,他和靖萱兩個,流進上海的人潮裏,一定像大海中的兩粒細沙,是無法追尋的。目標一定,這才發現,無論山路水路公路鐵路,這路費都是一筆大數字。沒辦法!只好去偷學費了。

秋陽的運氣實在不好,這卓老媽整天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秋陽根本沒有機會去偷那藏在床下的錢。再過了兩天,他急了,半夜溜進了卓老爹和卓老媽的房間。誰知,他實在不是一個當偷兒的料,那些現大洋又被卓老媽放在一個餅幹罐裏,動一動就發出“欽欽眶眶”的聲音,結果,秋陽這個偷兒,竟被當場逮個正著。

別說整個卓家有多麽震動、多麽憤怒了。卓老爹揪著秋陽的耳朵,驚天動地般地吼著:

“你瘋了?你偷錢?這個錢本來就是你的,你還去偷它幹什麽?你染上什麽壞習慣了,是不是?賭錢?抽大煙?還是什麽?你給我老實地說!”

秋貴更是激動得一塌糊塗。

“咱們一大家子做苦工,省吃儉用積這麽一點錢給你念書,你現在要把它偷走!你簡直不是人!”

“要錢用你就說嘛,”卓老媽傷心透了,“幹嗎用偷的呢?你要多少錢?你要做什麽用?告訴我,我給你……我就不相信你會是去做壞事……”

這樣,一家人包圍著他,又哭又罵又說又叫的,弄得他完全沒辦法了,竟在走投無路中,把和靖萱的戀愛給招出來了。不但把戀愛給招出來了,把決定私奔的事也招出來了。

這一招出來,全家都傻住了。

卓老爹跌坐在地上,用手抱著頭,只覺得天旋地轉。卓老媽立刻就放聲大哭,呼天搶地地喊天喊地喊秋桐。秋貴幹脆去找了一根扁擔來,對著秋陽就一陣亂打,嘴裏嚷著:

“我打死你!你這麽不長進,不成材!全白沙鎮只有一個女孩子你不能碰,不能惹,你就要去碰去惹,你得了失心瘋……還要跟人家逃走,你不要爹也不要娘了!念的書全念到狗肚子裏去了!你氣死我了!這些年白栽培了你,白白讓全家流血流汗……”

秋陽一面躲著秋貴手裏的扁擔,一面狼狽地大喊著:

“我沒有不要你們,私奔逃走是逼不得已啊!我們逃到安全的地方,成了親以後,我會拼命地工作,拼命地掙錢,然後回來接你們……我發誓,我一定一定會來接你們,我也一定一定會揚眉吐氣的……”

“吐氣個鬼!”秋貴一扁擔打在他背上,又一巴掌揮到他面頰上,“你帶著人家大閨女去私奔,人家追究起來,咱們還有活路沒有?到現在為止,咱們還在吃曾家的飯,你搞清楚了沒有?你把家裏這一點點錢也偷走了,你預備讓咱們全家喝西北風啊……”

卓老爹終於從地上爬起來了。指著秋陽,沉痛至極地說:

“好了!你今天說的話,我就當沒有聽過!你說他們月底就要訂婚,是吧?那好,你就給我乖乖地待在家裏,一步也不準出去!直到他們訂了婚!然後你給我徹底死了這條心,回北京念書去!”

“我沒有辦法!”秋陽喊著,“我今天說什麽,都沒有辦法讓你們了解,失去靖萱,我就等於失去了一切!到那時候,你們才會知道什麽叫‘失心瘋’!我必須救靖萱,救我,也是救我們一家子!我今天打開了一個新局面,你們以後再也不用依靠曾家來生活……錢給我!你們不會後悔的……”說著,他伸手就去搶那個餅幹罐。

“你搶錢?你居然動手搶錢?”卓老爹這下子怒發如狂了,他跳了起來,一手搶過秋貴手裏的扁擔,就對著秋陽沒頭沒腦地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