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若即若離(第2/4頁)

吃完飯,我們先送兩位外賓回去休息,相約晚上再一起出來逛逛。

我和唐少麟終於有時間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在我宿舍,我給他泡上一杯清茶,拉過兩個椅子,我們兩個沐浴著午後的陽光,靜坐在大大的窗台邊。

我仔細地看看他,六年不見,他長得更加高大俊逸,當年神采飛揚的灑脫之氣少了一些,他的身上逐漸散發出一種成熟瀟灑的氣度。

但是他身上還是充滿了陽光般的感覺,甚至還有著陽光特有的清香。

他就像一首悠揚輕靈的大提琴協奏曲,而那個人呢,永遠有著淡淡的哀傷——低低的婉轉的夜曲般的哀傷。

我猛地回過神來,林汐啊林汐,有點出息好不好,如今的那池春水,即便吹皺,又與你有何幹!

唐少麟看著我,眼裏是暖暖的笑意,他帶點戲謔地說,“林汐,六年多不見,變漂亮了啊。”

我也笑,“你也是啊大帥哥,越來越帥了,呵呵。”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回來的工作定了沒?”

他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林老師,作為一個新時代知識女性,國家大事也就不勞你多加操心了,但是你平時連校報、學校新聞都不看的嗎?”

我有些心虛,最近實在太忙,再加上……

慢著——我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大叫著指向他,“你、你、你的意思是說……”

他只是微笑,這頭死獅子,六年多不見的確沉穩多了。

我飛快地撲到大姐那邊的書架上去。

大姐一向有收集整理任何東西的好習慣。

以往塞到我們門縫裏的校報,我只是大致瞄一眼就隨手一扔,最近則連瞄都懶得瞄了。但是大姐一定會整理得好好的。

果不其然,在書架的二樓,有一疊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校報,我飛快地找到最新一期,然後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在頭版頭條,赫然列著一個大大的標題——

留美學者唐少麟博士被聘為C大物理系教授兼學科帶頭人

然後,底下詳細列舉了唐獅子在美國的豐功偉績:寫了多少多少PAPER(論文),做了多少多少PROJECT(課題),得了多少多少PRIZE(獎項),如何不受國外高薪誘惑,毅然回國,並婉拒Q大B大的盛情相邀,來到C大,甘為C大的學科建設盡綿薄之力,學校表示熱烈歡迎等等,舉不勝舉。

我簡直難以想象,這篇新聞稿的主人公,就坐在我身旁。

顧不上去探究那篇顯然是官方文件式的措辭,我先抓住主要矛盾:“你為什麽來C大?”

就他目前所研究的學科而言,向來是Q大、B大、G大分庭抗禮、各有千秋。就算他不去那兩個學校,回到母校不也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畢竟當年他在那兒所創下的紀錄,至今仍然無人能破。

而C大,一向以來都以人文科學類見長,說到物理學科,至少跟這三個學校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為什麽要來C大?我心裏有些難過。

唐少麟仿佛了解我心理似的安撫地拍拍我的手,收起笑容正正經經地說:“林汐,你聽我說,我已經不是六年前那個沖動的小毛孩了。這次回國,選擇學校,我是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的。從表面上看,目前的C大,我所在的學科還不夠強,但是就我目前做的研究方向來講,這裏很適合。而且我和這裏的領導談過,他們給我充分的學術自由,所以我把雷尼爾請回來做兩年的外籍專家,和我一起努力。我有信心,三年內一定會出成果的,相信我。”

我看著他,釋然而由衷地笑,我當然相信他。

唐少麟,永遠是最優秀的。

他又是微微一笑:“當然,能經常看到你,我還是很開心。”

我沒料到他會殺一個回馬槍,一愣;又看他笑得有點促狹的眼,不禁發自內心地一笑。

有朋若斯,夫復何求。

半個月後,莫妮卡怏怏地回國了。

盡管她在一開始的時候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但禁不住我百忙中抽出寶貴時間,陪她出去遊山玩水,一路上為她精彩解說,還替她賣力砍價買了無數迷得她一愣一愣的布藝刺繡、字畫、木雕、剪紙等等手工藝品,再加上在她不慎感冒時忙前忙後一直忙到她康復,關系倒也逐漸融洽。至少,莫妮卡漸漸開始跟我有說有笑了,盡管絕大部分時候,還是雞同鴨講,連手勢帶比劃半天才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因為後來我才發現,她就自我介紹那句講得很遛,估計下狠勁好好練過,其他的都不太靈光。

莫妮卡終究也是個善良的小女子,所以伊人在上飛機前,抱著我久久不放,眼中一直淚光閃爍,並殷殷囑咐我以後有空,一定要跟唐少麟一起去美國看她。

嘿嘿,我就是有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