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5頁)

卻不要有它的冷硬!

這筆跡對我是太熟悉了,雖然沒有簽名及任何說明的文字,我仍然能一眼辨出寫這個字的人:徐中枬!顯然,這件胸飾曾被當作一項禮物送給某一個人,而現在,受禮的人又將它還給了它的主人。除了這件胸飾之外,抽屜裏還有一張畫像。皚皚的畫像!微帶輕顰的眉梢,盈盈如水的明眸,垂肩的發絲,和那略嫌瘦削的下巴。畫得那麽逼真,那麽傳神,那麽細致!這是一張美麗的畫像,人美,用筆更美。在畫像的右下角,有中枬的英文簽名,和完成的日期,這是一年前所畫的了。翻過畫像的背面,同樣的,寫著幾行字:

但願有一天,

我能畫下你的微笑!

但願有一天,

你不這樣神情寂寥。

那時候,我會低低問你:

為你祝福,你可曾知道?

這幾句話的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

中枬繪於×年×月,為皚皚小病初愈之賀。

我愣愣地呆了幾秒鐘,然後,我砰然地關上了抽屜,把那張畫像和胸飾一起關進了抽屜裏。現在,我能斷定今晚來過的女人是誰了,皚皚!為退還這兩樣東西?還是想提醒那個善變的追求者?中枬,他是因為追求皚皚失敗了,才退而求其次地找到了我?本來麽,我憑什麽和皚皚一爭短長呢?她比我美,比我沉靜,比我文雅,比我高貴……她有太多太多賽過我的地方,我卻妄以為中枬是慧眼獨具,這豈不是有些狂妄嗎?我以為我有多少比別人強,而耐人發掘的優點?他會在皚皚與我之間,選擇了我而放棄了美麗無比的皚皚?他只是誤會,誤會追求皚皚毫無希望,所以他會來追求我!他忽略了皚皚的暗示,她的微藍,她的花“心”,她的——毋忘我!

我猛地站了起來,桌子上有一面鏡子,反映出我的臉,亂蓬蓬的短發,微褐色的皮膚,大而並不烏黑的眼珠——如中枬所說,帶著些琥珀的顏色——兩道生得太低的眉毛,和短短的下巴。這就是我,像一只貓的臉!誰會喜歡一個有貓臉的女孩子呢?對著鏡子,我喃喃地向鏡中那個自己說:

“孟憶湄,不要傻,你那麽平凡,那麽孤苦,那麽幼稚,你以為你真會使他傾心嗎?”

把鏡子倒扣在桌子上,我含淚走向門口,還來不及開門,我已經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中枬回來了!我打開房門,和中枬剛好面面相對,中枬跨了進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看來意外而驚喜!

“你的腳好了嗎?憶湄?”

“可以走了。”我點點頭。

“來,坐一坐。”

“不,我要回房間去了。”我的語氣有些硬僵僵的。

“憶湄,在生氣嗎?”他低低地問,“我已經想明白了。”

他已經想明白了?但是,我卻想不明白了!他把我的臉扳向他:

“你怎麽了?憶湄?”審視了我一會兒,他把語氣放得更加柔和,“告訴你,憶湄,我差一點搬出了羅宅,幸好我沒有太魯莽,今天下午,羅教授和我談了幾句話,他說得很簡單,但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

“他怎麽說?”我問。

“他說你非常之可愛,可愛得像個小嬰孩,他眼光裏的你,並非十九歲,而只有三四歲,他但願你是他的女兒!而且——”他頓住了。

“而且什麽?”我追問。

“而且,他說——”他慢慢地用眼光在我臉上巡視,“他不反對我們的事,他指的是我們的戀愛,他說,我配你,比皓皓好得多,合適得多。”他嘆了口氣,“憶湄!還在生氣嗎?讓一切的誤會、不快,全消失吧!我那麽愛你!”

我想掙開他的掌握,如果沒有皚皚,我願撲進他的懷裏,但我無法漠視他曾追求過皚皚的事實!我只是一個候補!假若他追求皚皚成功了,他還會對我加以絲毫的注意嗎?我轉開頭,稚氣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帶著些微哽塞,我用濃重的鼻音說:

“放開我,我要回房間去了。”

他沒有放開我,卻把我的手腕握得更緊,用另一只手握住我的下巴,他強迫我面對著他,他的臉色沉重了,眼睛嚴肅了,聲音顫動了:

“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我搖搖頭。

“我只是想回房間去。”我說。

“你在怪我,在恨我,在生氣,是不是?”他低聲下氣地說:“憶湄,別對我責備太苛,你想想,我怎能目睹你倚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在感情的領域裏,我承認我非常之自私,我不能容忍你的感情有一絲絲、一點點、一微微的外流,憶湄,嫉妒是很大的過失嗎?是不能原諒的嗎?”

我已經不怪他的“嫉妒”,我已原諒了那次誤會,事實上,我從沒有為他的這次嫉妒行為而怪過他!可是,現在的問題已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我可以原諒他的嫉妒,卻無法處置自己的嫉妒!何況,這之中牽扯的問題還不止嫉妒,還有我那份可憐的自尊!用力地掙脫了他,我一語不發地向走廊中走去,我步履蹣跚,必須扶著墻才能走穩,他立即追上了我,很容易地又捉住了我,帶著幾分被壓制的惱怒,他粗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