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圖什麽

如今的燕京,東、南兩面皆為宋軍所圍,北面又有突厥人虎視眈眈。

唯有西面相對安靜,倚仗險要地勢和復雜地形,足可以同宋軍周旋很長一段時日。

正因為如此,慕容離亭當初與朝中重臣商議之後,才會選擇岷州為新都。

如今安肅帝已經向宋國遞了降表,遷都一事只能不了了之。

去往岷州的人也由安肅帝變成了慕容離亭這個攝政王。

幾十萬軍隊是楚王府,或者說是大燕最後的資本,總要尋個地方安頓好再圖其他。

一行人冒著嚴寒向西而行,五日後趕到了秦州。

此時已屆二月中旬,秦州附近卻是寒風呼號,遭遇了今春第一場大雪。

慕容離亭等人只能停止趕路,去秦州城外的驛站投宿。

燕國這些年很多地方日子都不好過,秦州不比河中府,這個季節不僅是百姓,就連官倉中的余糧也所剩不多。

這座驛站雖是官驛,為來往的官員提供的飯食卻有些粗糙,數量上也多有不足。

慕容離亭自是不會計較這些,但在食物散發的氤氳霧氣遮掩下,他的眼角還是濕潤了。唇邊喝了一口一個

官驛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大燕的百姓的生活又會是什麽樣子的。

見他如此傷懷,阿賓輕聲勸道:“世子爺,您還是趕緊趁熱把飯吃了吧,待會兒涼了就更難以下咽了。”

慕容離亭長出了一口氣,端起面前的粗瓷碗,湊到唇邊喝了一口。

小米粥他平日裏也是喜歡喝的,可那必須得是當年打下的新米。

似這般不知你在庫房裏堆了多久的陳米,他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碰。

阿賓還待說什麽,一名隨從急匆匆走進來:“世子爺,康鶯姑娘……”

話音未落,一名身披鬥篷頭戴風帽,一張臉被黑狐毛遮擋得只剩下一雙眼睛的人走了進來。

“世子爺……”她把頭上的風帽一掀,露出了一張格外清秀的臉龐,正是康鶯。

慕容離亭吃了一驚:“你怎的會在這裏?”

幾個月前康鶯隨楚王府一家出了故桃關,之後慕容離亭從未有過讓她回中原的打算。

今日她突然出現在秦州,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出事了!

具體會是什麽事,慕容離亭簡直不敢想下去。

莫非是父王……

阿賓和那隨從見世子爺神色大變,哪裏還敢多話。

慕容離亭擺擺手:“你們都退下。”

“是。”阿賓和那隨從應了一聲後才能便退了出去。

慕容離亭定了定心神:“康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康鶯有些懊惱。

明知此時正值多事之秋,隨便一個不尋常的舉止都會讓人心生疑惑,她方才真不該這麽激動的。

她忙道:“世子爺,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是王爺聽說了聖上向燕國遞降表一事,特意吩咐我回來尋你的。”

聽聞並沒有什麽大事,慕容離亭是神色略有些好轉,語氣卻依舊急促:“那你怎的恰好會在這裏?”

康鶯道:“這真是湊巧了。我本來是想去京城尋世子爺的,結果遇上了這一場大雪,只能在這驛站投宿。

沒想到才剛一走進驛站,就見到了您那幾名隨從。”

慕容離亭見康鶯依舊站著說話,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過來坐下慢慢說。”

康鶯雖是暗衛,但更是她的表妹,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

她並沒有推脫,直接走過去坐了下來,甚至還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慕容離亭道:“父王聽聞聖上遞了降表一事後,身體可還吃得消?”

康鶯道:“王爺剛一聽聞此事時,當時便將茶盞都給砸了,王妃多勸了幾句,還被他罵了一頓。”

慕容離亭眼皮跳了跳。

父王把母妃給罵了?!

當初母妃被那左楚鈺哄騙做出了那麽多的糊塗事,父王雖是對她失望至極,卻也沒有罵過她。

可見聖上歸降一事,真是把父王氣得夠嗆。

慕容離亭又道:“所以父王就把你派來了?”

康鶯道:“王爺擔心您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所以才讓我來勸一勸您的。”

慕容離亭噎住了。

要論起對大燕的看重,父王認了第二,整個大燕恐怕沒人敢認第一。

二十多年來,他可以說是把燕國扛在自己肩上,甚至因此冷落了妻兒。

自己則不然,不管是做那勞什子的攝政王,還是帶著幾十萬軍隊撤離,其實都不是出於本心。

楚王府歷代嫡長子,他恐怕是最不看重大燕江山歸屬的人。

怎的他都還沒有放棄,父王竟會有那樣的想法?

康鶯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麽,有些焦急道:“世子爺,連聖上都已經放棄了大燕江山,您為何還要這般堅持,您到底是在圖什麽?”

有些話她幾個月前在故桃關的時候就想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