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合適(下)

最近成國公司徒惲的心情非常一般。

本來依照他的意思,今年六孫女做了大宋皇後,府中定是要好生熱鬧一番的。

尤其是年下,就算他不想熱鬧,滿朝文武和滿京城的勛貴也不答應不是?

可老三一家又一次壞了他的興致。

皇後的父親受封承恩侯,承恩侯一家搬入承恩侯府,都是天經地義的事,誰都無法詬病。

可老三他們一家也別這麽著急好麽?

老三媳婦才出月子沒多久,他們一家人居然就急急慌慌地搬入了承恩侯府。

聽說他們搬進去的時候,一多半的院子都還沒有來得及修繕布置。

明明夫妻二人都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勛貴子弟,卻搞得像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暴發戶一樣。

生怕旁人不曉得他們夫妻是大宋皇後的爹娘?

還是想要告訴別人他們在府裏被父母兄嫂擠兌得住不下去了?

簡直太丟人了!

這下好了,原本計劃中屬於成國公府的熱鬧,一多半肯定都歸了承恩侯府。

大宋皇後依舊是姓司徒不假,可人家還會認為她的娘家是成國公府麽?

下人們見國公爺一臉的晦氣,誰都不敢上前觸他的黴頭。

整個書房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還是一名管事的到來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

他喜滋滋道:“回國公爺,聖上身邊的修公公來了。”

司徒惲那滿臉的晦氣頓時一掃而光。

他急忙站起身道:“還不快快有情。”

其實此時小袖子離此處還遠得很。

直到司徒惲換過衣裳整理好儀容,他才隨著國公府的大管家來到書房。

宣讀完口諭後,小袖子道:“聖上和皇後娘娘在禦書房等候國公爺,您這就隨奴才一起進宮吧。”

高興歸高興,司徒惲卻還沒有昏了頭。

給小袖子塞了一個鼓鼓的荷包,這才慢慢詢問帝後為何事召見。

小袖子笑道:“主子們的事兒,奴才哪裏敢胡亂打聽。

不過您也別著急,奴才瞧著聖上和娘娘心情像是很不錯呢。”

司徒惲笑著拱了拱手,能打聽到這幾句,已經是那荷包的功勞。

帝後在心情不錯的情況下還能想起他,司徒惲不免暗暗感慨了幾句。

混到這個份上他容易麽?

世人都以為他的孫女做了大宋皇後,他不知能得多少好處,其實他快倒黴透了好麽?

最近幾年,大宋國力越來越強,太上皇漸漸開始重視那些從前不甚在意的東西,譬如說禮儀等等。

所以他雖然依舊沒有得到有實權的職位,卻時常被宣召入宮伴駕。

反倒是新帝登基之後,他這個皇後娘娘的嫡親祖父,竟再也沒有了入宮的機會,說起來真是難堪得很。

馬車一路暢行,很快就抵達了皇宮。

在官場浸淫了半輩子,司徒惲最擅長的便是交際。

只要他願意,和什麽人都能聊得十分投機。

待他隨小袖子來到禦書房門口時,連對方家裏幾口人,以什麽為營生都被他打聽得清清楚楚。

“國公爺在此稍候,奴才進去稟報一聲。”小袖子十分客氣地沖他拱拱手。

司徒惲忙道:“修公公請。”

不過盞茶的工夫,就聽禦書房中傳出了小袖子的聲音:“宣成國公覲見——”

司徒惲不敢耽擱,穩步走進了禦書房。

“老臣給聖上和皇後娘娘請安,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得不說,單就禮儀和風度而言,滿朝文武,尤其是年過半百的官員們,無一人能與司徒惲相提並論。

縱然須發花白,行動間依舊讓人覺得風度翩翩賞心悅目。

趙重熙捏了捏鳳凰兒的手,這才道:“平身,賜座。”

“謝聖上和娘娘。”司徒惲站起身,在小袖子的指引下落座。

鳳凰兒溫聲道:“祖父這一向可還安好?”

司徒惲忙道:“勞娘娘記掛,老臣雖然年邁,身體倒還頗為健朗。”

鳳凰兒道:“既如此,祖父可繼續為聖上分憂。”

司徒惲的心臟像是漏跳了一拍。

六孫女這話是什麽意思?

繼續為聖上分憂?莫非聖上將要對自己委以重任?

他的神態讓坐在龍椅上的二人忍俊不禁。

趙重熙斂住笑容,把事情的原委詳細說了一遍。

司徒惲幾乎停止了呼吸。

燕國安肅帝是個窩囊廢,天下無人不知。

可任是誰也想不到,他居然窩囊到把二百年的祖宗基業拱手讓人。

身為一名燕國舊臣,而且還是一直深受聖寵的舊臣,聽聞這樣的消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大燕竟真的是要亡國了麽?

原來聖上竟是想要讓他代表大宋去和燕國談論歸降一事。

趙重熙見他遲遲不作應答,輕咳一聲道:“莫非成國公有什麽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