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攝政王(下)

秦王的一句話,讓慕容離亭這些年的疑惑瞬時有了答案。

他沒有見過風華正茂的左楚鈺,但在南疆見過的那名老婦,雖然年老色衰面容也憔悴不堪,但能看得出她的長相是很不錯的。

左楚鈺本就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她的見識、才幹、魄力,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但誰也不能否認,她那雖然算不上絕色傾城,但也頗為出色的容貌,為她這個人又加了不少分數。

延平先帝是閱盡人間春色的皇室子弟,對一個女子動真情,絕不會只因為她的容色。

反倒是左楚鈺這樣有能力輔助他實現抱負,容貌也屬上乘的姑娘,對他的吸引力才是致命的。

至於他們為何沒有走到一起……

正想著,秦王那邊已經給出了答案。

“……當年左家雖然是富可敵國,卻擺脫不了商戶的身份。

左楚鈺想要做父皇的正妃,卻過不了皇祖父那一關。

當時父皇身邊所有的幕僚都不舍得放棄左家這塊肥肉,便提議以側妃之禮迎左楚鈺進門。

結果父皇一口回絕,左楚鈺那樣的女子,怎麽可能願意與人做妾。

他很快便依照皇祖父和皇祖母的意思,迎娶了我的嫡母文氏為正妃。

左楚鈺是個行事果決的女子,二話不說便帶著商隊去了西域。

等父皇再次聽說她的消息,她已經嫁給了比她足足小了五歲的趙雍。

為此父皇一直耿耿於懷,原本就不甚硬朗的身子骨,越發虛弱不堪。

左楚鈺聽說了這件事,把和她情同姐妹的卓秀蓮送入了王府。

父皇見她不計前嫌,心中頗為安慰。

只是他一看到卓秀蓮,對左楚鈺的思念就更盛,所以……”

“呵……”一聲嗤笑打斷了秦王的講述。

“賢侄,你這是……”秦王疑惑地看著坐在書案後的年輕人。

慕容離亭冷聲道:“趙家那時分明已經開始謀奪我大燕江山,因此左楚鈺才送了個眼線進王府。

可笑先帝居然連這樣的鬼話都信!”

秦王也顧不上計較慕容離亭不敬他父皇了,重重嘆道:“誰說不是呢……可是離亭呐,你畢竟還是太年輕,沒有經歷過男女情事。

都說癡心女子負心漢,其實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

男人一旦癡情起來,真是恨不能把自己的命都交給心愛的女人,一座江山又算得了什麽?”

說到最後,秦王忍不住苦笑起來。

慕容離亭的心尖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紮了一下。

他太年輕?

不,他已經及冠,其實並不年輕了。

他沒有經歷過男女情事?

不,在他看來,他對司徒箜的情意已經有一輩子那麽長。

他自問也是個癡情人,可要說把命交給心愛的女人,他能做得到麽?

慕容離亭認真地思忖了一番。

司徒箜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不會張口就要他的命。

真到需要他以命相搏的時候,定然是她陷入了危及生命的困境。

慕容離亭的腦子異常清明。

他願意,願意用他的生命換得她平安順遂。

可說到江山……

他不願意。

並非舍不得成全司徒箜,而是大燕江山不是他慕容離亭的私有物品。

他沒有資格為了自己的私心,把慕容皇室近二百年的基業打包送人。

慕容離亭輕舒了一口氣:“這麽說來,王爺這些年之所以不遺余力地支持左楚鈺,是因為延平先帝的囑咐?”

秦王不想隱瞞,自嘲道:“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因為父皇的叮囑。

那時左楚鈺詐死後才剛回到大燕,她化妝成了一名普通的下人在卓秀蓮身邊伺候。

若非我無意間撞破了她的秘密,我定然和其他人一樣,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慕容離亭輕笑了一聲:“王爺又何必說這種口是心非的話。

恰是因為你知曉了她的秘密,你才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秦王心下暗服。

難怪大燕皇室小一輩的子弟中,一直都以慕容離亭為首。

只可惜楚王一脈只能算是旁支,當初又在祖宗牌位前起過誓。

否則把皇位交給他,大燕或許還有中興的一日。

他也輕笑道:“或許吧,但聖上自小便是我們兄弟中最膽小怕事的一個,自然也最好拿捏。”

聽他這麽說,慕容離亭越發好奇:“既如此,王爺應該非常痛恨左楚鈺才對,為何還對她如此……忠心?”

秦王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臉:“賢侄啊,你畢竟沒有和左楚鈺接觸過,那女人真是……怎麽說呢,我一開始是恨,後來是服,最後是怕,真的是怕啊。

不是怕她把我怎麽樣,而是瞧著聖上被她捏扁搓圓,就想到自己若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又能比聖上強多少?”

慕容離亭心頭湧上一股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