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談條件

慕容離亭腦海中滿滿都是幾個月前在南疆時的場景。

身為楚王府的世子,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有多重。

因此他一直都在依照父王為他做的安排學習和成長。

皇室子弟疑心病都重,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因此,活了二十年,他真正的朋友屈指可數。

說來也好笑,他最欣賞和最珍惜的兩個,竟全都是宋國人!

最欣賞的韓雁聲,兩人自三年前分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得見。

最珍惜的趙重熙,如今看來真的值得珍惜麽?

他明明知曉老妖婦的身份,在最危急的關頭卻對自己只字不提。

這裏面固然有他愛面子的原因,卻依舊傷人。

還有,大宋元後為何會放棄一切,潛入大燕長達二十年?

為了謀奪大燕江山?這是肯定的。

可堂堂大宋皇後,就算要實施這樣的計謀,也沒有必要親力親為。

二十年,不是二十天二十個月。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更何況天下誰人不知,昌隆帝當年除了她,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

不僅如此,他還允準她上朝、批閱奏折,對她拉攏朝臣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

她就算喜歡弄權,宋國占據中原半壁江山,難道還不夠她折騰的?

一個聰明人做出最不應該做的選擇,只能證明她所有的風光都是假的。

她忍辱偷生二十年,絕不是為了一統中原,而是想要報復宋帝。

之前見他陷入了沉思,卓太後也不催促。

現下見他眉宇間一片清明,卓太後輕喚道:“世子?”

“嗯?”慕容離亭悄悄用力按了按腹部。

這些事情,說起來不過是幾句話,聽起來卻真是夠遭罪的。

好好的夫妻,怎的就能做成昌隆帝和元後這樣!簡直比他的父王母妃更糟糕百倍。

他只覺得胃裏有些翻騰,整個人難受得很。

卓太後又道:“哀家方才把該說的全都說了,世子不妨說一說你的打算。”

慕容離亭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他的打算?

這老女人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就算如她方才所言,這二十年來她就是個傀儡,一言一行都是元後在背後操縱。

可她前日用紫檀木小錦杌,簡單粗暴地把人元後的腦袋給砸了!

背後對人下黑手,難道很光榮?

年過半百的人受這麽重的傷,能不能熬得過去都難說。

好歹元後當年還救過他們一家,她不覺得自己這麽做,實在是太惡心人了好麽?

慕容離亭只覺自己的胃更難受了。

“太後娘娘,在回答您的問題之前,我能不能問一問您接下來又有什麽打算?”

卓太後哪裏知曉慕容離亭對她的看法。

就算知道了,她大概也只會覺得可笑。

背後砸人怎麽了?

他們這些男人在朝堂中用的那些手段,比這可齷齪多了!

難不成離亭世子以為,楚王府幾十年來屹立不倒,是因為他爹楚王是個磊落君子?

聽他把自己的問題又甩了回來,卓太後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

“說了這麽多,哀家無非就是想要一條活路。”

慕容離亭的手頓了頓:“此話怎講?”

卓太後耐著性子道:“世子,哀家不清楚元後是怎麽勸服你回京,也不清楚她許了你什麽好處。

但我敢肯定,她絕對拿不出我這麽優厚的條件。”

慕容離亭快被她的厚臉皮給氣笑了。

元後真不愧是當年左半城的家主。

二十年的辛苦經營,竟讓她又鼓搗出一份不弱於“左半城”的家業。

她願意拿出其中一半充作軍餉,以求楚王府麾下的軍隊能夠及時參戰。

這樣的消息對於正愁軍餉的他,無異於瞌睡遇枕頭。

之所以沒有一口應下,主要還是有些要緊事不是書信能說清楚的,需要面議。

可這姓卓的老女人有什麽?

她能給出比元後更優厚的條件?

卓太後對他眼中的嘲諷之色毫不在意。

她朗聲道:“世子之所以願意和元後合作,左不過是因為軍餉。

元後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她名下所有的產業唯有哀家能動得了。

她承諾給你多少哀家不清楚,但以我對她的了解,絕不會是全部。”

慕容離亭活了二十年,還真是沒見過臉皮如此之厚的女子。

誠然,元後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人,手段也夠毒辣,可她勉強還能算是個讓人尊敬的對手。

可這姓卓的,完全就是一副齷齪嘴臉小人行徑。

趁人不備砸腦袋,事後還用人家辛辛苦苦掙來的銀錢充闊氣。

她這是要把元後氣死還是氣活啊?

他嘴角微勾:“聽您這意思,您能給我全部?”

卓太後道:“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只要世子能保證我的安全,全部給你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