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雲破月

正如趙重熙所言,婚後禮絲毫不比大婚當日輕松。

廟見、朝見、慶賀、頒詔,確定皇帝大婚禮成,以使天下皆知。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冊封皇後,開設恩科。

整個大宋因為戰爭帶來的緊張氣氛,因為這兩個好消息一掃而空。

而這場婚禮的主角,趙重熙和鳳凰兒又換了一身相對簡單一些的禮服,出席了為他們大婚而舉行的盛大筵宴。

筵宴結束,按律已經被封為承恩侯的司徒曜率其族屬一跪三叩謝恩,禮部尚書程旭年向太上皇和皇帝奏告筵宴禮成。

鳴鞭三響,皇帝皇後起駕回內廷,盛大而繁瑣的大婚典禮終於落下了帷幕。

鳳凰兒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回到寢殿後,她連禮服都顧不上脫,釵環也沒有卸,直接撲倒在寬大松軟的床上。

她只覺得自己連腳趾頭都動不了了。

趙重熙看得既心疼又好笑。

凰兒是嶽父嶽母最疼愛的孩子,這幾年在成國公府過的也是養尊處優的生活。

除非遇到特殊情況,她的作息一直都極有規律。

加之她又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除了那年在汾州學騎馬,她很少主動去找苦頭吃。

當然,嬌養不代表她的身子就真的嬌弱。

幾次離京遠行,他就沒有從她嘴裏說出過半個“苦”字,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身姿優雅、儀態端方。

此時她如此不顧形象地趴在床上,顯然是真的累壞了。

趙重熙在她身側坐下,怎麽看都覺得他的皇後招人喜歡。

他伸手輕輕捏了捏鳳凰兒的鼻子:“凰兒,起來把衣裳換了,好好洗個熱水澡再睡。”

鳳凰兒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看向立在一旁的春桃。

春桃心領神會,帶著容雲思晗一起上前伺候。

不到一刻鐘,鳳凰兒已經置身於碩大的浴桶中。

把其他人都打發出去後,春桃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姑娘,您和聖上昨晚有沒有……”

昨晚聖上不讓人在外值夜,所以她們什麽都沒有聽見。

今日一早去伺候主子們起床,那龍鳳喜床雖然十分淩亂,卻和唐嬤嬤形容的情形有些不一樣。

而且瞧姑娘的模樣雖帶了幾分嬌羞,看起來和往日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春桃雖然已經二十歲,卻還是個未曾婚配的姑娘家,有些話真是難以啟齒。

鳳凰兒慵懶地靠在桶壁上:“聖上擔心我今日堅持不下來,所以我們昨晚什麽都沒做。”

春桃輕嘆道:“聖上對您真好。”

鳳凰兒笑道:“明日永安宮那邊還有家宴,你待會兒替我把衣物打點妥當。”

春桃應是,心裏卻忍不住又同情了趙重熙一回。

照這麽下去,聖上什麽時候才能……

重新躺回床上,鳳凰兒卻徹底沒有了睡意。

趙重熙見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好笑道:“你方才不是趴在床上都快睡著了麽,怎的現在又翻來覆去的?”

鳳凰兒道:“大概是方才洗澡把瞌睡蟲給洗沒了。”

趙重熙把她攬進懷裏,啞著嗓子道:“要不咱們活動活動?”

鳳凰兒耳根子都紅了:“是你自己說讓我再好好休息的!”

“我後悔了。”

“金口玉言,豈能反悔?”

趙重熙把臉埋在鳳凰兒身上,大笑不止。

鳳凰兒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側:“阿福,咱們說會兒話吧。”

趙重熙止住笑聲,擡起臉道:“娘子想說什麽,為夫一定奉陪到底。”

鳳凰兒被他一口一個“娘子”“為夫”弄的面紅耳赤。

趙重熙還想打趣她幾句,屋裏卻突然之間亮了起來。

他偏過頭看向窗子那邊,鳳凰兒卻笑道:“今日是九月十三,再過兩日就是十五,難怪會這麽亮。”

趙重熙也笑道:“方才咱們回來的時候天上還有好些雲,此時想來是雲散了,所以露出了月亮。

反正你也睡不著,要不……咱們倆去窗邊賞賞月?”

“好呀。”鳳凰兒顯得很有興趣。

趙重熙松開手坐了起來,下了床後直接抱著鳳凰兒走到了窗邊。

把她放下後,趙重熙又問:“凰兒冷不冷?”

鳳凰兒身上穿著厚厚的寢衣,方才又剛泡過熱水,身上暖和得很。

她忙搖了搖頭。

趙重熙卻依舊把她整個攬進懷裏,這才伸手推開了窗子。

雖然已是九月中旬,大宋京城的天氣卻只是比上月稍微涼了一些,恰是最宜人的溫度。

推開窗子,一陣清涼的微風拂面,著實舒服得很。

兩人一起仰頭望去。

只見那雖然算不上很圓,卻十分明亮的月兒,高高懸於深藍的天幕之上。

四周還有不少或厚或薄的雲彩,把月亮襯得如同一個嬌羞的少女,若隱若現。

趙重熙輕笑道:“凰兒,你看那月亮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