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威逼之(上)

趙重熙並不知道鳳凰兒的特殊經歷。

但上一世真正的司徒箜的遭遇,他聽司徒三爺說過不止一次。

阮氏自小身體強健,如果不是被人謀害,龍鳳雙生子何至於只剩下了一個?

如果不是女嬰未見天日便已經夭折,呂青青又如何能假冒自己的未婚妻?

如果不是她假冒自己的未婚妻,自己……

趙重熙的面色漸漸陰沉下來。

自己上一世的種種遭遇,分明全都源於皇祖母的算計,和旁人又有何幹?

沒有呂青青,還會有張青青、李青青。

沒有楊氏呂氏,照樣會有別的婦人。

皇祖母方才的說法他雖不敢苟同,但她與皇祖父爭權奪利,勉強還算是有個理由。

可她憑什麽去算計阮氏,算計她腹中的孩兒?

瞧她此時咬牙切齒的模樣,竟像是要把司徒這兩個字嚼碎一般。

莫非這裏面又有什麽他不知曉的事故?

見他面色難看,左楚鈺冷笑道:“不過是個口頭許諾的婚約罷了!”

趙重熙怒從心起。

皇祖母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還打算毀掉自己和凰兒的姻緣?!

他厲聲道:“皇祖母志向如此高遠,竟連自己親口許諾的婚事都要反悔麽?”

一激動,“皇祖母”三個字脫口而出。

左楚鈺的眼淚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重熙,你終於肯承認我是你祖母了……”

趙重熙懊惱不已:“您本就是我的祖母,這一點沒有人會去否認。

但我與司徒六姑娘的婚事不僅是您口頭許諾,皇祖父也已經下了賜婚聖旨,金口玉言,再無悔婚一說。”

他刻意加重了“金口玉言”四個字,意在提醒皇祖母,一個想要像男子一般登基稱帝的女子,頭一樣就該做到信守承諾。

左楚鈺道:“你不必用這樣的話來激我。君主並不等同於君子,從古至今,你聽說過幾個皇帝一輩子信守承諾的?”

趙重熙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還是早些回去睡覺的好,您什麽時候想通了願意讓我離開,派人把解藥送來即可。”

說罷就想站起身離開此處。

“慢著!”左楚鈺也生氣了。

司徒家的那個小丫頭究竟給重熙灌了什麽迷魂藥,竟讓他連自己這個嫡親祖母的話毒聽不進去!

趙重熙擡眼看著她:“皇祖母與其白浪費體力破壞我的婚事,不如同我說一說其中的緣由。

司徒家與皇祖母從前究竟有什麽仇怨,以至於讓您這般敵視,甚至一直不停算計?”

左楚鈺道:“重熙太小瞧你皇祖母了。如果只是我個人的緣故,無論司徒家從前做過怎麽事,只要他們肯效忠大宋,我絕不會與他們計較。

可司徒家與我左家乃是世仇,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家的姑娘做我的孫媳婦?

當然,我更無法容忍他們家的姑娘做大宋的皇後!”

“世仇?”趙重熙眯著眼睛看著左楚鈺,顯然並不是很相信她的話。

司徒家是燕國頂級勛貴,左家雖然富可敵國,卻只是商戶。

而且司徒家住在燕京,左家卻世代久居渭州。

這樣的兩家人可謂風馬牛不相及,要如何才能結下那麽大的仇怨?

左楚鈺嘆道:“這些事情說來話就長了,你真的想聽?”

趙重熙點點頭。

雖然他根本不在乎那所謂的世仇,但並不妨礙他聽一聽這其中的緣由。

左楚鈺道:“這件事要從大燕開國的時候說起了。

那時中原的局勢遠比如今還要混亂。

左家的先祖當年也曾想過自立為王,與群雄一起逐鹿中原。

然而,他們終究未能實現夙願,最終只能投靠了慕容家。”

趙重熙道:“成王敗寇,燕國的太祖皇帝沒有趕盡殺絕,甚至還能容左家成為‘左半城’,已是難能可貴了。”

左楚鈺冷笑道:“燕國太祖皇帝的確有容人之量,若非第一代成國公司徒炯阻攔,他甚至願意給左家一個世襲的侯爵。

那樣左家也能入司徒家一般,成為大燕的開國勛貴!”

趙重熙不以為意道:“不過是一個爵位,聽起來好聽一點而已,論富貴哪裏及得上‘左半城’。”

他才不相信左家先祖至於為了這麽點事情就真的與司徒家結下仇怨。

皇祖母真當他是不諳世事的孩子?

當初不願意封賞左家爵位的人分明就是燕國太祖皇帝,成國公司徒炯不過是順著他的意思出來做了這個惡人。

左家要恨也該恨燕國太祖皇帝,如何扯得上成國公府?

當然,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他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都能看清楚的事情,在權力場中浸淫了半輩子的皇祖母如何會被蒙蔽?

她不過是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

或者說在那之後,司徒家真的做了什麽擋了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