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寫情詩

林望的視線在夏津身上一劃而過,重新鎖定了司徒曜。

來晉州之前,聽聞此次宋國前來協同查案的是皇長孫和禦史中丞司徒曜,他還加了幾分小心。

倒不是這一對準翁婿有過什麽了不得的政績,讓他有所顧忌。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這兩人的履歷太幹凈了。

一個在外求學十數年,最近才剛回宋京的皇長孫。

一個閑散了二十幾年,因為犯錯而被嶽父逼著步入官場的書呆子。

晉州私糧案對於燕宋都不是小案子,一旦查清楚了便是大功一件。

宋帝這是在為皇長孫步入朝堂鋪路,所以才把這件事交給了他和他的準嶽父。

所以林望之前料定,這二人定然會百般努力,不惜用盡一切手段也要盡快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他,或者說是太後一派擔心的正是這個。

畢竟時機還不成熟,此時絕不能輕易暴露,以免影響大局。

這也是太後派他來監視夏津的原因。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宋國的這一對準翁婿竟這般無能。

看似每日忙忙碌碌,其實什麽主見都沒有。

一直都是他想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

想讓他們往哪個方向想,他們就往哪個方向想。

皇長孫年輕沒有經過事,單純一點情有可原。

可這位司徒中丞好歹也做了七年官,簡直是……呵呵……

說他是繡花枕頭都侮辱了那些草。

司徒曜察覺到了林望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對方的心思他連猜都懶得猜。

從蔡州回京後,他和阮棉棉的關系雖然有所緩和,但始終無法再進一步。

年少時,阮棉棉就十分欣賞他的詩作,曾經很多次要求自己為她作幾首詩。

可她卻不知曉,好詩是需要情感加持的,否則便會味同嚼蠟。

那時的他年少氣盛,就連敷衍她都不願意,因此兩人夫妻十幾年,他竟沒有為她寫過半首詩。

如今他對她早已經情根深種,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詩興。

而今日……

雖然時間地點不太合適,他卻覺得胸中情感奔騰不已,急需一個出口宣泄。

司徒三爺把卷宗和那畫像挪開,重新鋪開了一張仿澄心堂紙。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已經完成了四首。

把湖筆往青瓷筆洗裏一扔,司徒三爺拿起紙張吹了吹墨跡。

正準備把詩作收好,對面傳來了一道冷硬的男聲:“司徒大人,煩勞你將昨日那一份卷宗還給下官。”

司徒曜像是兒時課堂上做壞事被老師抓包一樣,趕緊將畫像和詩作往袖子裏一攏,拿起那卷宗朝對面走去。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司徒曜和往日一樣在知府衙門瞎忙了一通。

雖然什麽有用的事情都沒有做,卻也忙得暈頭轉向。

等他想起攏在袖中的幾張紙時,馬車已經回到了驛站門口。

司徒三爺看著皺巴巴的紙張,好一陣心疼。

谷雨不明就裏,忍不住問道:“三爺,這是什麽?”

司徒曜也不瞞他:“是爺寫給夫人的詩,可惜全都弄皺了。”

谷雨頓時無語。

自家爺可真夠矯情的!

寫給夫人的詩的確珍貴,可弄皺了又不是弄丟了,重新謄寫一遍不就得了?

況且以爺的記性,就是丟了也無妨。

司徒曜怎會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他搖搖頭道:“詞句可以重新謄寫,其中的感情卻如何重新來過?就連同樣的字也無法再寫出來。

傻小子懂了麽?”

谷雨是真不懂。

爺的字寫得那麽好,更有一手模仿別人字跡的本事。

仿別人的字都能以假亂真,怎的仿自己的就仿不了了?

但他知道這種時候和自家爺分辯無異於找罵。

他只能違心地應道:“小的懂了。”

司徒曜又是一陣心塞,將手裏的幾張紙遞給谷雨:“替爺好生收著。”

谷雨不好多話,趕緊伸手把紙張接了過來。

主仆二人下了馬車走進了驛站。

剛走到客房附近,谷雨突然頓住腳,深嗅吸了一口氣:“爺,您有沒有聞見一股很特別的香氣?”

司徒曜鼻子又沒有問題,只不過更注意形象罷了。

他好笑道:“看來你真是餓壞了,驛站的飯菜都能聞出特殊的香氣。”

谷雨正想辯駁,就見梧桐從趙重熙房間裏探出了半個腦袋。

“三爺、谷雨哥,你們回來了。”

谷雨笑道:“你在忙什麽呢?”

“你快去伺候三爺換衣凈手,馬上就開飯了!”

“有什麽好吃的,竟把你激動成這樣。”

“待會兒就知道啦!”

大約一炷香的工夫,司徒曜和谷雨回來了。

房間裏,一桌子美味佳肴已經基本上齊,趙重熙也已經坐在了桌旁。

司徒曜在他身邊落座,指著桌上分外精致的菜肴道:“驛站裏換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