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兩無情(上)

阮棉棉和鳳凰兒離府的第二日,司徒曜就讓洛衡把工匠們請到了成國公府。

因為不想同司徒家的人多做糾纏,他吩咐谷雨和梧桐把他用慣的東西搬到了三房。

工匠們進府後,他又讓他們在圍墻上開了一個小門,以方便出入。

司徒惲聽說了這件事後又暗暗生了幾日悶氣,但也無可奈何。

因為距離兩國使團入京的日期越來越近,司徒曜手頭要處理的公務也越來越多。

幾乎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出府,天快黑了才回來,可以說是披星戴月。

饒是如此,他依舊偷空給妻女尋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就等著休沐的時候親自送去田莊。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

這一日他又是天擦黑才回來。

剛一下馬車,就見新開的那道門附近似有一道人影。

司徒曜並不在意,轉頭吩咐身後的梧桐:“仔細些,別把紙鳶給弄破了。”

“知道了,三爺。”梧桐暗暗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地把車裏的兩個紙鳶拿在手裏。

自從主子去了田莊,他重新被司徒三爺啟用,繼續從前伺候筆墨的差事。

當然,除了伺候筆墨之外,陪著三爺四處淘換小玩意兒也是他如今最重要的任務之一。

就好比這兩個紙鳶。

在他看來除了手工精巧一點,和尋常的那些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可司徒三爺愣是為了它們浪費了一個多時辰,連晚飯都沒顧上用。

司徒曜卻覺得這一個多時辰的“浪費”非常值得。

因為制作紙鳶的是一位早已經收山的老匠人。

如今他每年只依照自己的喜好制作為數不多的幾個紙鳶,而且從來不賣,只贈予他覺得值得的人。

他今日花費一個多時辰就得到了這麽兩個,已然是運氣極佳。

再過幾日便是上巳,趁著休沐他便可以去田莊裏同妻女相聚。

屆時便可以帶著箜兒放紙鳶……

司徒三爺越想越高興,走路幾乎都帶著風。

然而,不等他邁進門裏,方才那道人影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三爺請留步。”

司徒曜凝神一看,原來是司徒照的大丫鬟落霜。

他頓住腳淡然道:“何事?”

落霜沒想到三爺的態度竟會這般冷淡,心裏一陣酸澀。

果然那些人的話一點沒錯,三爺真是變了。

她不敢耽擱,忙道:“我們姑娘請三爺撥冗去璞萃園一趟。

司徒曜一陣心煩。

司徒照是他唯一的嫡妹不假。

可一個二十多歲尚且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大晚上的同兄長單獨會面,難道她就不覺得很不妥當麽?

他擰著眉道:“你回去告訴阿照,今日太晚了,有事兒明日再說。”

“三爺。”落霜跪了下來:“您最近一直早出晚歸……奴婢求您去一趟吧。”

司徒曜真是不想搭理落霜,但又怕她鬧將起來有些事情不好解釋。

他轉頭對梧桐道:“你先回去。”

梧桐拿著紙鳶離開了。

司徒曜也不搭理落霜,一甩衣袖朝國公府側門處走去。

落霜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大約一刻鐘後,兩人來到了璞萃園。

司徒曜擡眼看了看自己親筆所題的匾額,又是一陣心塞。

司徒照尋他的目的,真是不用猜都能知曉。

無非還是為了她的親事,確切地說是為了韓禹。

可這種事情尋他有什麽用?

他既不是韓禹的爹,也不是司徒照的爹,難道還能替他們倆把婚事定下來?!

“三爺……”見他又不動了,落霜在後面催促了一聲。

司徒曜沒好氣地嗯了一聲,擡腿走進了院門。

剛走了幾步,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幽幽的琴聲。

纏綿而淒婉,是司徒照一貫的風格。

兩人循著琴聲走到了偏房門口。

落霜輕輕把門推開,躬身道:“三爺請。”

司徒曜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從前他還覺得阿照的琴技始終突破不了瓶頸,是因為不肯努力。

如今看來竟是錯了。

阿照差的不僅僅是努力,更是眼界和閱歷。

她在內宅裏待得太久了,所思所想全都脫不開閨閣情思那一套,如何能體會得出曲子裏的深意?

尤其聽過阮氏那一日激昂大氣的演奏之後,他越發覺得這樣的琴聲寡淡無味。

聽見門口的動靜,司徒照收住勢,琴聲戛然而止。

“三哥。”她站起身迎上前來。

司徒曜不想繞彎子,直接開口道:“阿照,這麽晚了尋我有事兒?”

司徒照沖落霜使了個眼色,這才把他引到一旁落座。

見落霜退出了偏房,司徒曜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三哥。”司徒照坐在他下首:“你回京都兩個月了,咱們兄妹還沒有在一起好好說過話,今日可算是把你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