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歡散

司徒惲這些年之所以不喜歡司徒曜,同盧氏對他的偏愛有很大的關系。

四個兒子中,唯有司徒曜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了過人的聰慧,司徒惲本來是打算好好培養他一番的。

可兒子們的童年和少年,正好遇上了成國公府最為動蕩的時期。

他沒有時間親自教導兒子們,只能讓他們全都長於了婦人之手。

所幸他的夫人盧氏不是個沒有見識的女人,老大雖然資質平平,但也被她教養成了一個擔得起事的男子。

老二和老四隨著他們各自的姨娘長大,性子也隨了莫氏和柯氏。

一個精明能幹,一個懶惰貪婪。

精明的替他打點庶務,他自是不會生氣。

懶惰的在府裏混吃等死,他連生氣都覺得多余。

能讓他生氣的只有老三。

盧氏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莫氏的緣故所以偏疼了老二,其實她真是錯了。

他之所以還願意生氣,難道不是因為重視老三,所以才恨鐵不成鋼麽?

絕頂的聰明,俊美的容貌,背景最為強大的嶽家,三者得其一便可以有所成就。

可三者全都聚齊的老三,卻連做官都需要人逼迫。

而且逼迫得了他的人居然還不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而是阮大猷。

司徒惲自嘲地笑了笑。

老三的確是被阮大猷逼出來了,如今本事大到都可以把手段用到自家人頭上!

他臉上的笑容太過瘆人,連向來沉穩都秋意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她輕聲道:“國公爺,時辰還早,您不如去偏廳休息一下,奴婢這便去替老夫人裝扮。”

司徒惲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正房。

再是興趣缺缺,成國公府的上元家宴還是準時開宴了。

除了已經出嫁的大姑娘司徒箏和司徒篌,司徒惲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們全都來齊了。

司徒惲掃視了兒孫們一遍,對坐在身側的盧氏道:“篌哥兒隨著大將軍進宮去了?”

盧氏今晚雖然也做了精心的裝扮,看起來依舊是懨懨的。

聽丈夫詢問,她陰陽怪氣地應了一聲:“同聖上一起過上元,那是多大的面子?別人想去還去不了呢。”

司徒惲:“……”

這女人今日中邪了!

往日她就是身體再不舒服,心情再是不好,也絕不會在人前露出疲態。

更不用說在這樣的場合拂自己的面子。

方才這幾句話粗粗聽來是因為篌哥兒得了聖上青眼所以驕傲,細細想來卻是在同自己嗆聲。

孫子進宮伴駕,祖父卻只能在府裏幹瞪眼,說起來也真是……夠丟人的!

司徒惲暗暗壓了壓火氣。

算了。

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懶得同她們計較!

就算要計較也等私底下再說。

然而,司徒家的人都是人精,豈會看不出他們老夫婦之間出了問題。

大家都不敢多言,要麽低著頭喝酒吃菜,要麽裝作一副入神的樣子觀看歌舞伎們的表演。

司徒惲越發心煩,沖歌舞伎們擺擺手道:“都退下!”

歌舞伎們趕緊收勢,匆匆退了出去。

成國公世子司徒昌見勢不妙,趕緊同世子夫人韋氏一起來到司徒惲這一席。

司徒昌溫聲詢問:“父親有何吩咐?”

司徒惲道:“為父有些話要同你們說。”

司徒昌何韋氏忙立在一旁做聆聽狀。

其他幾房的人也趕緊站起身,垂手而立。

唯有司徒曜一家心中有數,這是要說他們單過的事情了。

司徒惲睨了司徒曜一眼,把三房今後單過,另開一道門,以及二房和三房之間的花園劃歸三房的事情說了一遍。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國公爺這是瘋了麽?

父母在不分家,這是多少輩子傳下來的老規矩,司徒家更是從來沒有人破過例。

老三一家憑什麽得到這樣的特例?

父親母親又憑什麽應承?

難道就因為老三的媳婦是阮大將軍的女兒,又得了個一品襄國夫人的封號?

既如此,索性直接分家好了!

讓老三一家直接搬著東西滾出國公府,還省得占地方。

司徒曜的幾個兄弟是男子,多少還能收斂住情緒。

可他們的妻子兒女,一個個眼睛裏都快冒出火了。

照國公爺方才的話,豈不是四分之一個國公府都歸老三了?

簡直豈有此理!

司徒惲一個字都不想解釋,擺擺手道:“今兒上元,外面燈會熱鬧得很,老夫知曉你們也早就等不及了,都散了吧。”

鳳凰兒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阮棉棉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同樣都是父親陣亡,安定侯府和勇義侯府的情況是截然不同的。

左家已經是個空殼子,周家卻依舊是真正的勛貴。

只要周小侯爺不是個廢物,用不了幾年勇義侯府便能恢復元氣,甚至於比從前更加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