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難置信

盧氏是故意在兒子面前提起兒媳和孫女的。

對於親生的幾個孩子,她自是非常了解。

曜兒是三個孩子中最聰穎的一個,心性也最純良。

他自小沒有什麽大志向,所以從未想過要利用自己的婚事去尋求飛黃騰達。

可他偏偏被大宋朝權柄最重的人家的姑娘看中了。

最初他是極為抵觸這門婚事的,但在父母親人的“逼迫”下,他還是迎娶了阮氏。

盧氏清楚曜兒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把阮氏放進心裏,但他絕對做不出冷待妻子的事情。

事實證明她的判斷並沒有錯。

在呂氏帶著青青出現之前的那幾年,曜兒雖然整日沉迷於琴棋書畫,但同阮氏以及他們的一雙兒女過得還是很不錯的。

她也是過來人,很清楚他們小夫妻這樣的情形意味著什麽。

憑著阮氏對曜兒的一片癡心以及曜兒的脾性,日子越久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會越穩固。

這樣的感情並非男女之間那種濃烈的情意,而是近似於親人之間的親情。

其實能這樣已經很好了,她這個做母親的人也不用再繼續擔憂。

可惜那呂氏還是出現了,還險些鬧出了人命。

維系他們小夫妻感情的最重要一環也徹底斷裂。

沒有了阮氏對曜兒的那份癡心,這份“親情”還怎麽維系?

幾個月前她試探過阮氏,阮氏雖然沒有把話說死,但誰都能看出她並沒有同曜兒和好的意思。

如果不是看在箜姐兒和篌哥兒的份兒上,估計曜兒已經被迫同她和離了。

盧氏一想到這個事實心裏就不是滋味。

她的曜兒是多麽出眾的男子,娶妻已然是被逼迫的,難道如今又要被逼著和離?

不管是為了司徒家的前程還是為了曜兒下半輩子的安穩,她都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阮氏的癡心已經沒有了,要想維系這一段姻緣,只能靠曜兒自己努力了。

司徒曜對盧氏也非常了解,又怎會聽不出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提及妻子和女兒。

他哽咽道:“娘不必擔心,嶽父大人年後便要回京謝恩,阮氏和箜兒很快就回來了。”

這種時候唯有唐嬤嬤敢插嘴,她把絲帕遞給盧氏,笑道:“三爺趕路辛苦,老夫人還是讓他起來說話吧。”

盧氏這才意識到兒子還跪著,趕緊攙了他一把:“娘這是高興糊塗了,曜兒快起來,坐下同娘好好說說話。”

司徒曜順勢站起身,坐在了盧氏身旁。

盧氏關切地看著他道:“這麽晚回府,晚飯可曾用過了?”

司徒曜笑道:“多謝娘關心,兒子在路上用過了。”

“你父親年紀越大話越多,方才都同你說了些什麽,竟耽擱了這麽久?”

唐嬤嬤和秋意是盧氏的心腹,所以司徒曜並沒有介意她們在場。

他把方才司徒惲的話撿重要的說了幾句。

盧氏的面色有些發白:“韓禹故意給你使絆子?”

司徒曜點點頭:“父親方才就是這麽說的,本來他給我謀的職位是尚書左司郎中,可惜被韓禹否了。

娘不用擔心,兒子定會把考功司的差事兒辦好,讓他想使絆子也尋不著機會。”

這話自然是為了安慰老娘才說。

事實上身為尚書左仆射的韓禹,像給他這樣的芝麻官使絆子的小事,都不用親自動手。

只需稍作暗示,有的是溜須拍馬的人替他來收拾自己這個“新人”。

盧氏強行擠出一個笑容:“那便好。”

她方才之所以神色大變,並不是擔心兒子在吏部衙門受人擠兌。

曜兒從不輕易得罪人,且他離京已經六年,韓禹沒有理由出手對付他。

這件事情的根源多半還在其他人身上。

而這人……

難道是阿照背著她做了什麽事情,然後被韓禹察覺了麽?

唯一的女兒是個死腦筋,她這個當娘的簡直快要愁死了。

司徒曜以為她還在擔心自己,只好岔開話題道:“娘,半年前您給我的信上說要帶阿照去相看親事,結果如何?

翻年她就二十二了,要是相中了便抓緊些把婚事辦了吧。”

盧氏的臉色越發難看。

可這件事情她還沒有問過司徒照,唐嬤嬤和秋意又在場,她真是不好說得太清楚。

她長嘆道:“兒女就是父母的討債鬼,你們兄妹幾個快把娘給愁死了。”

說罷就把幾個月前帶司徒照去相親的經過詳細告訴了司徒曜。

司徒曜的臉色瞬間變得比盧氏的還難看。

“娘,大姨母的話也能信?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您怎的……”

盧氏按了按眉心:“娘當時的確是急糊塗了,可娘也是沒辦法啊。”

一面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趕緊拉住司徒曜的手道:“兒啊,你也要吸取教訓,再不能同那呂氏再有瓜葛,否則你媳婦那邊真是……”